哨子_whistle

拖延综合症,多年未愈。

【巫师3】 月亮与十二克朗(雷吉斯/杰洛特)13

13.


“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杰洛特?” 特莉斯问道。

“什么?”杰洛特点头,“当然,任何事。”

他是来和特莉斯道别的,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希里既然已经离开了诺维格瑞,那就没有在这座城市久留的理由。他甚至已经打听好了开往史凯利杰的船只,那里海盗猖獗,很多商船都会刻意避开群岛航道。唯一近期计划出海的是艾卓波斯号,船长绰号“酒壶”,是个成天醉醺醺又胆大包天的家伙。他要价一千克朗。这对于狩魔猎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好在诺维格瑞最近举办的一场刺激的昆特大赌局终于让他筹够了这笔费用。

“我遇到了点麻烦。”女术士无奈地解释道:“有一份很适合我——听上去也很轻松的工作。但我不确定那是否安全。但我又确实急需那笔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特莉斯。我能做点什么?”

按照特莉斯收到的委托信上的要求,杰洛特在鱼市上傻乎乎地打听鳟鱼的价格,然后联络上神秘的送信人。他是威吉布德夫人的男仆,顺便一提这么愚蠢的暗号好像也是夫人的主意。在打发掉跟踪而来的女巫猎人之后,穿着神秘斗篷的特莉斯终于出现了。

“可敬的女士。”仆人赶紧鞠躬致意。


“威吉布德夫人的儿子,艾伯特,对炼金术的过分迷恋引起了神殿守卫的注意。”回到变色龙之后,杰洛特对正在煮一锅魔药的雷吉斯转述道,“当然,威吉布德家花了很多钱疏通关系。可惜的是,他们不可能买下每一个守卫。女巫猎人对艾伯特的兴趣越来越大,因此夫人想要特莉丝帮忙,让艾伯特少爷从诺维格瑞彻底消失。这是女术士的拿手绝活。为了配合他们,庄园里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化妆舞会,帮忙分散女巫猎人的注意力,掩护艾伯特出逃。你在做什么?”

“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主意。”雷吉斯熟练地将熬制完成的魔药放入冷凝装置中冷却,然后取出一打干净的空瓶子,打开精馏柱的阀门,让滴落的液体一个一个将它们装满,用软木塞封口。魔药呈现出一种美丽的金色,像没有气泡的香槟。

“一种除疤药水。上次我赠给小奈蒂一瓶之后,那淘气的女孩就帮我搞起了大宗宣传。现在从跛脚凯特旅店到尊宁夫人的俱乐部,每天都有姑娘们来向我求购这种药膏。它的作用非常温和,并且价格公道。我建议你也试试,杰洛特。”雷吉斯眨眨眼,将一只瓶子递到他手中。“所以特莉斯女士打算接下这个委托?”

“唉,我巴不得有人委托我类似的工作。”杰洛特别扭地接过瓶子,还是插进了腰带上的煎药包,“听说舞会上将供应上百道甜点,烟火从日落燃放到日出。特莉斯兴奋极了。我参加过的最豪华的宴会只有鱼子酱的幻象可吃。”

“啊,术士的集会?想必是种非凡的经历。”雷吉斯抿嘴笑了。“但还是人类的庆典对口腹之欲更为重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我相信对于威吉布德庄园的八十五道甜点来说,多一张嘴也没什么损失。” 

“不,朋友,我还有点小事要去解决。”

杰洛特狐疑地盯着他。不久之前和特莉斯的对话重新在脑中响起。“……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来吧,这种放松享受的场合对于我们的旅行来说是非常罕有的。如果你坚持拒绝的话,我不禁要怀疑你是否瞒着我去搞什么不法勾当了,雷吉斯。”

吸血鬼露出安抚的笑容。“我在下水道邂逅了一位——同类,你可以这么说。他执意要在石棺里睡到1358年。但我警告他说当人类重新修整城市的排水系统时,将不可避免地影响他的安眠。因此他同意我将他的身躯,连同寝具一起搬运到更为偏僻的地方。比如埋到五十英尺深的地下。”

“必须是明晚吗?”

“明晚是满月。我们这个种族的力量和天体的运动有某种古怪的关联,相信你能够体会,杰洛特。”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合理。因此我觉得纯属胡说八道。他肯定隐瞒了什么。”杰洛特与戴着狐狸面具的特莉斯在威吉布德庄园有名的树篱庭院里散步时,忍不住向她抱怨。“把一具棺材移走是这么紧迫的事情吗?又不是说海姆法对地下排水系统有多感兴趣。他完全可以随便什么时候动手,根本不差这一天。”

“嗯哼,真有意思。”

女术士喝下一杯又一杯陶森特红酒,直到双颊酡红,酒意微醺。她看向狩魔猎人的眼神越来越有深意,可惜杰洛特正忙着对付餐桌上令人眼花缭乱的食物:乳猪、烤鸡、羊排、龙虾、牡蛎汤、炸洋葱、奶酪、黄油土豆、炖卷心菜,并用冰镇过的柯德温啤酒把它们冲下肚。像他这样享受宴会本身的人并不多,大多数戴着奇怪面具的贵族都乐意寻找更高级的乐趣,他们大声说笑、争论、攀比,和请来的俱乐部女郎们玩各种出格的游戏。

“你不再吃点了吗?”

“……我已经饱了。谢谢,杰洛特。”

“这太罪恶了。你知道吗,特莉斯,威伦的农民吃的都是什么——面包和牛奶都是奢侈品,主食是野菜,树根,蘑菇,死掉的战马,蛆虫……或者森林里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我们在某个村子遇到一个屠夫的妻子向我们兜售肉汤,我问她肉是哪里来的,她非常坦然地说大家都知道把那些刚死不久的人——哦抱歉特莉斯,我让你反胃了吗。”

“还好。”红发女术士皱了皱眉头,勉强露出微笑,“看来你们这一路走得相当艰辛。”

“习惯了,职业风险的一部分。”狩魔猎人用面包擦拭盘子里的肉汁,然后一起塞进嘴里。“遇到过更糟的。好在雷吉斯习惯带着种类丰富的调味品,所以只要打到猎物我们就能吃得不差。有次我钓到一条接近一厄尔长的狗鱼——你怎么了,特莉斯?”

“我没事。”红发女术士轻柔地擦了擦眼角。“只是酒的原因。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宴会了。食物,音乐,杂耍,还有烟火。这很棒,杰洛特。”

“是啊,我也是。我喜欢这种提供真正的食物的场合。”

“还有昆特牌局。”特莉斯轻笑。

“还有牌局。”杰洛特承认道,把空掉的盘子放到一边。“你确定不用我帮你拿点什么了?”

“酒就好,谢谢你。”


杰洛特端着两只杯子回到长椅旁边,但特莉斯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皱着眉头,集中感官在树篱迷宫里搜索,惊动了好几对正如胶似漆地躲藏在僻静角落的情侣。他们冲他尖叫,发出嘘声。最后他发现特莉斯正摇摇晃晃地在一座喷泉的边缘散步,咯咯笑着,像个小女孩。

“嗨杰洛特!!你终于回来了——啊!” 她脚踝一扭,差点掉进水池。但狩魔猎人第一时间接住了她。某个瞬间,那双祖母绿的眼睛距离他很近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特莉斯鼻梁上那些细小的雀斑,像洒在乳清蛋糕上的焦糖粒。

杰洛特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不着痕迹的避开女术士的视线。他为自己的行动而感到羞愧,奇怪的是并没有多少悔意。

真正感到后悔的是特莉斯。她也很快移开了目光,面红耳赤,眼中流淌的某些东西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们都喝得太多了。”杰洛特嘟囔着。

“可不是嘛。” 女术士重新在长椅上坐下,整理了头发和礼服。“抱歉,杰洛特。请你一定不要介意——”

“没什么好介意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不好过,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人总是时不时需要放松一下,忘记自己是谁,干点蠢事,一醉方休。”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特莉斯感激地笑笑,恢复了优雅的坐姿。“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把一团散沙的法师们组织起来,联系前往柯维尔的船,并说服每个人接受这个主意。莫利兹认为我没资格当法师们的领导者。”

“刚才那个鼻孔朝天的法师?你们是旧识?”

“嗯,我们曾经……交往过一阵子。虽然也有过意见向左的时候,但分开的时候还算和平。莫利兹仍是一位朋友。他只是有他的骄傲。”特莉斯陷入了回忆,“在术士之中我确实算得上年轻,也犯过很多错误。老实说我并没有那个自信,在这种生死交关的时候担负起这么大的责任——”

杰洛特不赞同地摇头。“他只是嫉妒。法师们选择跟随你,这就证明了你的魅力。因为你切切实实地关心他们。我在某部书里读过这样一句话:‘在爱情的事上如果你考虑起自尊心来,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实际上你还是最爱自己。’ 放在这种情形也是一样的。显然,莫利兹大师对保持个人优越感的兴趣远远高于救人的兴趣。这种人不适合领导任何组织。”

特莉斯露出了温柔的微笑:“谢谢你,杰洛特。”


“显然我们都有一些差劲的朋友,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不能给你支持。”杰洛特嘟囔着,看向隐藏在云层中的月亮。

红发女术士噗嗤一声笑了。“你还在纠结雷吉斯不来参加舞会的事?”

杰洛特喝下一大口杯里的艾佛露丝酒,保持了沉默。他感到两边肩膀的重量不一样,难以保持平衡——实际上恰恰相反。只是他的蝙蝠飞走了。

特莉斯挑起一边的眉毛。“啊,我还挺喜欢他的。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他和我有点像。”

“像?你们?” 杰洛特哈哈大笑,自己也有了少许醉意。“你们的相似之处大概就像女海妖和巨型蝙蝠的共同点那么多。哦放心吧特莉斯,你当然是美丽的那个。”

“但都差不多可悲。”特莉斯豪爽地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带着喝醉的人特有的气势滔滔不绝,“我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是啊我熟悉那个眼神。明智地意识到自己不该沉迷下去,却又愚蠢地无法停止。但他很懂礼貌,从未迈出哪怕一小步,连最微不足道的暗示也没有。我同情他。因为我知道你不可能……嗯,你和叶奈法,你们是注定会回到一起的,不是吗?”

“我和……什么?你是说……”杰洛特突然感觉嗓子发干,语无伦次。仿佛理性的灵魂飞升到半空,看着一个傻瓜的躯壳在原地表演。

“哦拜托,别装什么纯情男孩了。就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同性对你示好过一样。”

“没有。”杰洛特赶紧强调,实际上有一些但他从未放在心上——他一般会对提出那类要求的人说滚回家操你自己。但这次不一样。

雷吉斯。太荒唐了不是吗?

“别大惊小怪,菲丽帕曾经说过,男人和女人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男人更情绪化,更难控制自己的感情。但雷吉斯从未打扰过你不是吗?他一定控制得很好。” 特莉斯垂下手里的杯子,喃喃道,“那肯定是种很美好的感觉。拥有一个无时无刻不在关心你而不求回报的人,一个不管你掉进什么样的泥潭都会出现,试图把你拉出去的人。”

“我没有拥有他。我们过去曾有过很复杂的经历,我差点失去他……我们几乎就像家人。”杰洛特仍在挣扎,“而且雷吉斯……他喜欢女夜魔。”

“哦太遗憾了,”特莉斯挥了挥手,语带讽刺,“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作为有理性的生物,我们已经进化出了灵与肉分开的机制。即使在你为了叶奈法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那段时候,你也没能为她守身如玉,对吧?”

他试着理解特莉斯的话,但酒精正在他的脑子里旋转、沸腾,从毛孔里争先恐后地钻出去。他做不到。这太超过了。

他忽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恐慌和难过,几乎从嘴里尝出苦味。但不是为了他自己。如果雷吉斯一直是用那种眼光看他的。如果雷吉斯一直在考虑他的感受而从未表露……他到底为什么要和他一起旅行啊??

“我羡慕叶。” 红发女术士的嗓音越来越低,像一首低吟的小调,“但我觉得他那样的人也很好。叶奈法总是试图改变你的一部分,我也试过,但你终究是你,杰洛特。而他肯定觉得这样的你就够好了……完美……”

“你喝多了,特莉斯。”他最后轻轻地说道。“起来,我们还要把艾伯特弄出城去呢。”


杰洛特很希望立即与老友展开一段男人之间坦诚的对话,但事情就是这么不让他喘口气。在掩护艾伯特少爷逃离城市之后,特莉斯拿到一大笔报酬,刚好足够付清包下一整艘船的费用。城里的局势越来越糟,神殿守卫争对法师、女术士的搜捕行动令他们刻不容缓。在拿到酬金的次日,特莉斯就请求杰洛特掩护他们——全城残余的魔法使用者穿过诺维格瑞如蛛网一般复杂的下水道,前往港口,从那里起航离开。

雷吉斯也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但杰洛特始终阴沉着脸,几乎不和人交谈。他远远冲在前面,清理掉大量的水鬼、不知怎么混进地下的沼泽巫婆,以及一个以下水道的神秘图书馆为私人住宅的血魔。银剑劈开血肉、砍断骨头的声音在空洞的管道里显得极为清晰。

特莉斯似乎对酒后失言相当后悔,一直跟在狩魔猎人身后几步的地方,默不作声地施放魔法。在讲了两个非常委婉的关于狩猎女巫的笑话之后,雷吉斯终于感到气氛太过糟糕,但他的目光扫过狩魔猎人和女术士,显然误会了什么。在听到远处传来的海鸥叫声之后,雷吉斯再次提前向他们告别,表示对之前遇到的神秘图书馆很感兴趣。头一次的,吸血鬼没能意识到狩魔猎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


“……祝你好运。”杰洛特抓住了特莉斯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打起精神来。你做到了。”

“你也是。”女术士悲伤地笑了笑。“我无法表达我的感谢,杰洛特。你也知道,在这种艰难的时候,拥有一个绝对值得信赖的人是多么令人欣慰。”

“是的,我知道。”杰洛特回答。“还会再见的。一路顺风。”


“你是个混蛋。又蠢又混。你为什么不求她留下?”当船只扬帆远去之后,迪科斯彻戏剧化地出现在港口,挺着他硕大的肚子,仿佛在舞台上念一段独白。

“……关你什么事。” 杰洛特转身,从他身边走过。

“哇哦,你这又是赶着要去哪?”迪科斯彻抱起双臂,“真糟,一看到你的脸我的脚踝就开始痛了。我挡了你的路了吗?这次又是哪位挚爱急需你的拯救??”

情报总管还想发表一些个人观点,但狩魔猎人的眼神令他闭了嘴。


下水道中已经空无一人。雷吉斯的确待在那个血魔留下的图书馆里,点燃一支蜡烛,正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绝版的《黑暗之书》,又名《科学无法解释的可怕事件之书》。

“嘿,我们需要谈谈。” 杰洛特走到他身边,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桌面。

“哦什么,你已经回来了?”雷吉斯惊讶地抬头,“我还以为,和这样一位重要的女士告别,需要更多时间。”

杰洛特眯起眼睛,斟酌着字句。

“雷吉斯,你知道的,我很看重诚实。诚实是不可多得的品质,因为不能对自己诚实的人就无法信任——而信任在这个年头比真爱和处女生子还罕见。我曾以为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不是吗?”

“当然,杰洛特。” 雷吉斯歪了歪头,眼中浮现出一种感到有趣的神色。

狩魔猎人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仿佛就像要砍断手腕。他准备好了。

“……除了现有的深厚友谊,你是否,是否产生过和我发展一段亲密关系的愿望?”

雷吉斯在回答之前沉默了很久。图书馆里安静得可怕,狩魔猎人几乎可以听到老鼠啃食那些被他斩杀的怪物的磨牙声。吸血鬼的双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猫眼似的异样光泽。

“嗯,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某位魅力十足又聪慧过度的女士?”

“这和我的问题无关。”

“实际上在没有确切理解问题之前,我也没办法给予确切的答案。”

“和往常一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就抛回给我十个。我受够拐弯抹角了。”杰洛特毫不客气地抱起双臂,“实际上我只要一个词,是或不是?”

“抱歉,杰洛特,我仍然觉得这不是个可以简单应付的问题。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血棘尸魔、食尸鬼跟其他类似怪物一样,没有自己的生态位。它们是天球交汇在这个时代的残留物,杀掉它们不会扰乱自然界的秩序和内在联系。这一点放在吸血鬼身上也完全适用。我们是本不该存在于此的外来物种,这个世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也就是说,我们的所作所为不该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产生太大的影响,因为不具意义。如果干涉太多的话,会导致我们被世界本身所排斥。这是我在重生过程中慢慢思考得到的结论。”

“……你绕了很大的圈子,谈论物种入侵与生态位,就是不肯告诉我真相。”

“你错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雷吉斯平淡地,近乎冷漠说。“真相就是你爱着一位发如渡鸦之翼,紫罗兰色的双眸沉睡着闪电的女术士,你们已经相爱了很多年,尽管分分合合,但命运始终将你们绑定在一起。这正源于你的愿望。整个大陆都传唱着你们的故事。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撼动这个事实,和我的感受也毫不相关。”

杰洛特感觉自己的胸腔之中沉睡着一团火。而如今这火苗正在腾腾而上,沿着气管和咽喉爬升。“你认为,在我眼中,你的感受是无足轻重——甚至不值一提的吗?”

“绝非如此,我的朋友。尽管你声称变异剥夺了你的情绪,但高贵的人格使你无法忽视他人——哪怕是怪物的感受,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努力试图不让它影响你。”雷吉斯叹息道。

“——以隐瞒我的方式。”

“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在考验我的耐心,雷吉斯。”杰洛特抬高了声调,“为什么不能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搞错了一件事,杰洛特。我不打算向你索取任何东西——过去没有,今后也没有。请你务必记住这一点。没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你认为我担心的就是这样。”狩魔猎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熊熊怒火而口不择言,“你以为我害怕你向我索取什么——因为我只能是个纯粹的接受者。我不能——不能给你任何东西。是啊,多么高尚,多么无私!!!”

“杰洛特,抱歉,可能是我拙劣的表达令你产生了更多误会……”吸血鬼看起来坐立不安,但最终站起来直视他,语气真挚。“你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无法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

“是啊,友谊。那也是你富有牺牲精神的迁就和施舍。”一个内心深处的声音尖叫着让他住口——你在把自己降格到和兰伯特差不多的程度。“如果我根本不想要这种捉摸不透的友谊呢?!”

“……那么,请原谅。”雷吉斯缩了一下,抿着嘴,“除非必要,我会尽可能地不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转了个身,像融化在水中一样消失了。


杰洛特颓然坐倒在椅子上,许久后他抬起手臂,支住沉重的头颅。

他感到困扰、内疚和沮丧。一股汹涌的感情——甚至不是全然的痛苦——席卷了他的身体:仿佛久违的记忆重新被唤醒,那些愈合了很久的伤疤再次产生了幻觉般的疼痛。又像某些恶毒的生物用细小的尖牙啃咬他的骨头,令人产生一种无法解释的灼烧感,麻痹,和干渴。

下水道实在太寂静了。与他作伴只剩下挥之不去的腐尸臭味,和蝙蝠振翅的声音。

狼在哀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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