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翻】What Lies Beneath （雷吉斯/杰洛特） 7
第七章
“呃，该死，该早点做这个的。”杰洛特抱怨道，警惕地看着宫殿的尖塔，几乎期待有人从后方刺中他并大喊—— 以正义的名义，你这奸诈的败类！
雷吉斯在他的灰色斗篷下面挑起一条眉毛。
“嗯，是的。我确信女爵阁下会对你在无意识的昏迷状态下的拜访非常感激 。或许她甚至会被你如此热切的态度深深打动，并终于意识到在这一系列的事情之中，不仅仅只有她纤细脆弱的身体经历了严峻的考验。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进展。”雷吉斯冷冷地说，没有表现出一点与女爵见面的焦虑。
杰洛特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的意思。在欧莉安娜到来之前，我本该先确认她是否无恙的。”
雷吉斯给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挑起的眉毛似乎决定永久停留在前额的某个位置。
“杰洛特。我理解其他人可能会因为你的特殊能力而期待你实现某些不可能的奇迹，但即便如此，你仍然只是一个人类。你必须优先考虑照顾你凡人的躯体，何况伊芙琳比女爵阁下的情绪爆发更需要人关注。虽然我承认，后者也是一个相当令人担忧的问题。”雷吉斯指出，即使偶尔语出讽刺，他的整个脸部表情也显得很温暖。
“大多数人会指责我没有做好我的工作。特别是对于像我这个年纪的狩魔猎人。”杰洛特争辩道，嘴巴以叛逆的方式抽搐着。
雷吉斯的眼睛弯了起来，微微咧嘴一笑。 “啊，我相信你的客户需要更仔细地阅读狩魔委托合同中的条款，因为保护客户免受这个可怕世界中的所有伤害并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
“当女爵砍下我的脑袋时再说一遍。”杰洛特特抱怨道，又忍住了一阵想笑的冲动。
雷吉斯热情地点点头，抬起食指时脸上露出恶作剧的笑意。 “事实上，我会完整地上一堂课，因为令人惊讶的是，人类的脑袋在被砍下之后可以持续几秒钟的意识而不会 ——”
“雷吉斯。你没在帮忙。”杰洛特试图看起来很恼火，即使他并不是真的很烦。
雷吉斯低声笑了笑，转过头朝他走来。
“抱歉，杰洛特。但正如你指出的那样，在拥有一位如你这般有魅力的伴侣时，我总是有点容易忘乎所以。” 雷吉斯咧嘴笑了起来，所有尖锐而雪白的牙齿瞄准了他，使他的心跳错过了一个节拍。 “但不必担心，我一定会确保你那迷人的，凡人小脑袋保持在你的肩膀以上的。否则，我将无法与你进行各种有趣的对话了，而我总是非常想与你交谈。”
杰洛特很想在自己庞大的智慧殿堂中寻找一个机智的反唇相讥，却发现它完全是空的，最后只能用一种愚蠢的表情盯着雷吉斯。他知道这完全是个玩笑。仅仅是为了减轻紧张感。所以没有理由让他无能的心跳突然决定加速。
“女爵阁下一直在等候你的到来。她在公爵会客厅。”一个粗暴，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四目相对。
杰洛特猛地回过神来，注意到他们已经在宫殿的正门前，其中一名卫兵跟随着他——幸好不是那个狂热迷恋他的粉丝 。妈的，谢谢啊。
在正午的阳光下，高塔显得不那么危险，为宫殿苍白的外墙带来一种暖黄色色调。卫兵和鲍克兰的普通民众一起在广场附近漫步，人们在炎热的太阳下为自己打扇。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有一丝动乱的迹象。
杰洛特盯着这副场景出神。他曾期待更多的低语，八卦和动荡，关于舞会事件的流言蜚语在陶森特像野火一样蔓延。这说明安娜·亨莉叶塔在那场屠杀中幸存了下来，整个假装平静的局面一定是她的命令，不能令民众惶恐不安。但她个人在等待见他的事实，只意味着一件事。
“不可能是什么好事。”杰洛特落后在卫兵身后，不安地咕哝道 。
当他们为他开门时，即使是铰链的摩擦声、大门的轰鸣声也听起来像某种不详的预兆。好像他再也不能出去了。
雷吉斯从眼角瞥了他一眼，然后稍微走近了他。
走廊的状况与昨晚几乎完全相同，杰洛特注意到，豪华的水晶吊灯将灯光散播到提花壁纸上，墙壁上挂着公爵家族成员的肖像。唯一的区别是人数，这次只有卫兵和廷臣在房间之间走来走去，而不是容纳了陶森特的近一半人口。
当护送他们到达公爵的会客厅时，卫兵的盔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在房间的尽头，安娜·亨莉叶塔略微倾斜地靠向一张桌子，身边陪伴着一个特征明显的光头——戴米恩（Damien），和另一个他有点眼熟的男性，只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或在什么情况下。安娜身穿一件优雅的深红色连衣裙，让他想起昨天倒在走廊里的守卫们。他的鼻子因为这种想法皱了起来。
“利维亚的杰洛特，狩魔猎人大师和他的同伴， 听候您的差遣，阁下。” 警卫在气氛紧张而安静的房间内宣布道。
那三个人立刻从桌边转过身来——木桌上摆放着纸和看起来像某种碎片的东西。戴米恩是第一个转身的，穿着他独特的红褐色盔甲，用一副永远不满的表情望着他。另一个男人穿着更为轻便的衣服和轻盈的护甲，面料是精致的蓝色。当他盯着杰洛特时，将双手背到身后，下巴略微抬起。
安娜·亨莉叶塔是最后一个转过身来的人，好像把他看作一只她极度想要命令她的小猎犬去追逐猎杀的狐狸。她犀利的双眼下面带着疲惫的黑紫色眼圈，以一种嫌恶的眼神向他怒目而视。
杰洛特吞咽得很厉害。“阁下，我 —— ”杰洛特开口道，但很快就被打断了。
“狩魔猎人，我们非常感激，你终于到场了。我承认，鉴于你曾出现在舞会中，我们本来期待你会早些时候出席这个会议。” 安娜的语气中充满了指责 。
杰洛特相当烦躁，内心充满了恼火。作为一个拥有非人类特征的人显然意味着他有能力解决每一个该死的问题。他张开嘴打算回答，同时将指甲抠进了戴手套的手掌以控制愤怒，但雷吉斯抢在他之前说话了。
“尽管如此，阁下， 杰洛特和我倾向于优先追踪行凶者。唉，正如您已经准确地指出的那样，我们没能顺利地逮捕凶手，因为目标是一个高等吸血鬼——您可以从无数次的第一手经历中回想起来，这种生物往往比人类更快，因此，当时我们认为这个问题更为紧迫。”雷吉斯礼貌地回答道，但显然只有杰洛特才注意到了明显的讽刺之意。
戴米恩大声嗤之以鼻。 “更多的借口，只是为了掩盖另一个明显的失败 ——”
“够了。”安娜厉声说道，让戴米恩安静下来，并回以雷吉斯一个冷酷，计算的眼神。 “尽管如此，戴米恩还是提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观点。这种一无所获的结果似乎成了一种相当频繁的情况，狩魔猎人。 有点太频繁了，对我来说。” 她用扎人的视线盯着杰洛特，那种视线随时会转变为更加尖锐，危险的东西。
雷吉斯一反常态地眯紧眼睛，走上前来，挡在杰洛特和房间里的其他所有人之间。
杰洛特的脊椎上升起一阵寒意，想知道雷吉斯到底在干什么。尽管表情空白，但雷吉斯周围却仿佛盘旋着某种危险的东西。好像他正处于变身的边缘。
糟糕。
随后是一段紧绷的，长久的对峙，戴米恩甚至开始摆弄他的剑柄，直到雷吉斯身遭令人不安的气息总算略有缓和。
杰洛特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注意力。 “我们做了我们 认为——”
“就一只单纯受本能驱使、没有头脑的猎犬，你们当时采取的行动是恰当的 。”安娜干巴巴地说完，始终用一种冷酷的目光瞪视着雷吉斯，然后她大声叹了口气，示意其他人放下武器。
“我让你们来不是为了讨论道德和礼貌问题的。相反，我意识到在最新的事件发生后，这项调查需要改进。我们需要专业人士加快调查的进度，而且我最感兴趣的是避免人员的伤亡，很遗憾这一点迄今为止没有发生过。”她继续用一种蔑视的口吻说道，好像他们刚才没有处于差点争斗起来的边缘。 “我相信你还记得戴米恩。不过，我怀疑你有幸见过最受我信任的宫廷成员之一，金·德·阿勒费（Jean de Aloufeu ）。在鲍克兰的恶兽给这个城市带来的灾难性悲剧之后，这两位都专注于调查吸血鬼有关的事件。”安娜·亨莉叶塔向右边那个瘦瘦的男人示意。
男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在杰洛特和雷吉斯之间来回徘徊，当他走到杰洛特面前伸出一只手时，脸上挂着一种不真实的笑容。“狩魔猎人。”
那种熟悉的，拿腔作调的语调让杰洛特很讨厌，不情愿地抓住了那只手。当被那人明亮的蓝色眼睛盯着时，一阵不愉快的战栗爬过他的皮肤。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你成功杀死了鲍克兰的野兽，这让我对你深深着迷。特别是据我所知，人类不可能彻底杀死高等吸血鬼。”
杰洛特僵住了，内心惊慌失措。 该死。从没有人质疑过他是如何杀死狄拉夫的，因为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只有高等吸血鬼可以杀死他们的同类，直到此刻。
“是的。但总有一些，方法。”杰洛特含糊不清地解释道，试图压住他的焦虑感。
金默认地嗯了一声，眯着眼睛。 “狩魔猎人的方法，我确信。你们狩魔猎人一直都热衷于保守你们的秘密。”
杰洛特也不自在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听出了那句话中隐藏的怨恨。又一个失望的委托人？
“ 是啊，总得有点别的东西提供，也不是每次靠我的长相就能赚到赏金。” 杰洛特在紧张的气氛中开起了玩笑。
金优雅地哼了一声，但杰洛特在他脸上似乎看到了一些愈发深沉的东西。 令人不安。
安娜再次转身正对他们 。她姿势的每一个线条仿佛都勾勒出焦躁和不耐烦。
“我很高兴见到先生们相处融洽，但请你们专注于手头的事情。你在通过追捕行凶者的过程中有任何发现吗，或者结果再次为零？” 安娜干脆地打断了他们，眼神锐利，双手优雅地放在腰前。
杰洛特犹豫片刻，在戴米恩和金之间快速扫视了一下，希望他们不在这里。
“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实际上，希望与您单独谈谈。”杰洛特开口道，但愿安娜能够接受。
安娜的嘴唇不屑地撅了起来，眼睑下垂。“您很为我的微妙状况考虑，但这是不必要的。我在相关的事件上完全信任这两位先生，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保守秘密只会阻挠案件的调查，而不是加快这个过程。” 她缓缓地说道，语气像沙漠一样干，暗示她知道杰洛特也保守了一些秘密。 杰洛特抑制了哼哼的冲动。
“我同意。所以，您不认为这些事实之间的关系是我应当首先与阁下确认的事吗？” 杰洛特懒散地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安娜以一种更加敏锐和精明的目光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
“看来这次你可能是对的，大师。我们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我相信你们两位认得走出宫殿的道路吧？” 她礼貌而坚定地说，没有给他们一瞥。
戴米恩不假思索地抬起头来。 “当然，但是 —— ”
“很好，现在离开我们。”安娜以权威的方式打断他道。
戴米恩把整个身子转过来面对她，看上去很困惑。 “阁下，我不得不强烈反对 ——”
她慢慢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戴米恩。 “我再说一遍，离开。”
“我 —— ” 戴米恩的嘴开合了两次，最后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阁下。”
戴米恩和金在走向镀金大门之前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目光，随后木门在他们身后关闭，巨大的噪音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回荡。
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不安。杰拉特的嘴唇紧紧抿着，几乎为了刚才的决定后悔。很好，这下只剩雷吉斯一个人会目睹他的不体面的死状了。
“按照你的意愿，我将对你的话洗耳恭听，狩魔猎人大师。”安娜说，声音坚定，暗示他应当非常谨慎地选择该说的话。
杰洛特深吸一口气。 “我们知道了，阁下，关于某种关系。”
他以为她会抓住他，吼叫着绞刑架之类的。但情绪似乎从她的脸上消失了，除了疲惫的外壳之外别无他物。她沉默了很久，只是用尖锐的眼神瞪着他们。随后她转开了她的目光，开始用缓慢而优雅的步伐在房间里踱步，直到她停在窗前，盯着山丘上的夕阳，仿佛允许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隐瞒？如果您早点告诉我们席安娜的地下恋情的话，我们可以节省一些时间。”他在沉默中说了出来，声音疲惫 。因为他确实累了。该死的厌倦了这种复杂的状况。
她快速把头转过来，几乎以为她的脖子会发出啪的一声。无形的烦恼在她身边旋转着。 杰洛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杰洛特，你是否真的完全不理解这种状况——一个公爵家族的成员，一个被黑日诅咒影响并在吸血鬼的帮助下谋杀了四个陶森特骑士的人，在鲍克兰恶兽事件之后再次开始了一段不正当的关系， 而对方又是个吸血鬼？”她抬起双手接近他，食指捏着拇指，好像要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这件事在陶森特传播开来，民众就会暴动，他们将冲入宫殿，并要求报复，而我根本无法拒绝他们的条件，除非我想看到我自己的脑袋从断头台上滚下来 。”
杰洛特茫然地盯着她，相当惊讶，嘶哑地说：“我可能有很多恶习，阁下，但绝不是个传播闲话的人。对我来说社交太多了。”
雷吉斯的嘴角抽搐着，一只手举到唇边，好像这段迷人的谈话中的一些事情引起了他的深思。
安娜的肩膀优雅地下垂，目光从窗户飘向房间。 “杰洛特，我相信你的意图是好的，但即使最善良最受尊敬的人也可能会在某些意想不到的状况下泄露信息。我不会期望过高 。我们都是人。就像我自己一样。因此，为了减少席安娜受伤害和垮台的可能，我无法承受在现在已知的人们之外，还有其他更多的人会知道这个信息。我曾希望席安娜的状况能够得到救治，而不需要揭开这段关系。”
已知的人们。复数。
“那么，阁下，这段关系是否已经被其他人所知了呢？或许有人对吸血鬼怀有足够的怨恨，会将对席安娜的伤害也视为一种报复？”雷吉斯迅速问道，显然和他考虑的是同样的东西。
安娜给了他一个奇怪的表情，好像不太理解它。“在上一次的灾难发生后，几乎没有人不会对这些怪物怀着痛恨。”她解释说，好像她正在和一个孩子说话，声调有一丝苦涩。 “但对于你的猜测，我会回答一个简单的不。据我所知，至少没有人愿意以这种形式复仇——认为公爵家族应当承受一切悲剧的后果。我倒认为那个高等吸血鬼的某个家庭成员造成了这一切，以结束这段悲惨的恋情，因为席安娜仅仅是人类 。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确保他们要为此负责。”
杰洛特摇了摇头。 “对此深表怀疑。他们通常不关心亲属中的其他人是否与人类或其他生物交往，只要他们在最终选择中站在自己的同类一边。”
“‘通常’不是一个指代‘总是如此’的术语，狩魔猎人。” 她指出，没有掩盖嘲笑的意思。
“那么就请把它当做 ‘相当不可能’，因为高等吸血鬼通常不会干涉人类事务。他们看不出其中的重点，也没有多少实际的关怀。 坦率地说，许多吸血鬼都认为，人类事务与他们完全无关。不，以我的拙见，假设确实有一个高等吸血鬼是令席安娜昏迷的幕后主使，那么必然有另一个原因促成这种轻率的行动。” 雷吉斯回答说，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
安娜再次将冰冷的目光投向雷吉斯。 “ 那会是什么？”
考虑到他应该告诉她多少，杰洛特对回答犹豫不决，但他们需要所有可能获得的信息。 “不确定。但我认为我们找到了一条线索。显然，过去几个月在陶森特有种东西杀死了不少吸血鬼。 最近的一件屠杀发生在鲍克兰 。认为某个身居高位的人应当对这些杀戮和席安娜的状况负责。”
她瞪着他们，似乎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
“这种阴谋论并非来自某个吸血鬼，是吗？” 安娜突然说道。
杰洛特畏缩了一下。他妈的。
“我 —— 我们 ——”杰洛特聪明地吞吞吐吐。
“够了。”安娜大声打断他，看起来简直想把头发从头上扯下来，或者直接把头扯下来。但之后，她再次看起来很疲惫，懊悔。 “尽管我们在最近发生的事件上存在很大的意见差异，但我不希望她受到伤害。考虑到她目前与席安娜的关系并假设她真的不对这种情况负责的话。我已经给姐姐造成过足够多的痛苦 了，仅仅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破碎的表情；但很快便抬起头，用钢铁般的目光看着他们。 “让她远离这些事。这是个命令，而不是请求。”
就像达米安一样，杰洛特无能为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感觉这就像待在安娜身边的一个频繁的状态——并不知道她的脑子里转动着什么，所有情绪以令人印象深刻的速度大起大落，并坚决地想要保护她仅剩的家人。即使他们曾想谋杀她。
“是的，阁下。”杰洛特最后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回答。安娜赞许地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还有其他我应该知道的重要事情吗？”
嘘，该从哪里开始呢，一个声音仿佛在他心中嗤之以鼻。雷吉斯也是一个高等吸血鬼？他目前正与一群爱好讽刺，不断嘲笑，偶尔冒出杀气的高等吸血鬼生活在她的鼻子底下？如果这种趋势持续下去，他可能需要另买一套房子了？他更喜欢他的头留在脖子上，因此啥都不会说。
“不，我们正在努力寻找别的线索，阁下。但很难找到这个潜在的罪魁祸首。如果您告诉我们对于那段关系知情的人员名单，会很有帮助。” 杰洛特最终说道，感觉这是最安全的选择。
“这确实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特别是当陶森特的所有贵族都是潜在的嫌疑人时。我会收集信息，与其他参与调查的人讨论此事，并在发现线索后通知你。” 她再次朝窗户走去，僵硬的背部对着他们。
“时间就是生命。 我觉得用在眼前的状况下再好不过。还有狩魔猎人 ——”她回过头瞥了一眼他们，眼睛里充满了凶狠的决心。 “保证他们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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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接近通往城市的桥边时，雷吉斯总算颤抖着松了口气。
“那可真是相当 ——尴尬。但是，至少离开的时候我们的脑袋还完好无损地留在脖子上。这种全新的，积极的发展，实在让人惊讶。” 雷吉斯评论道，用了一种鼓舞人的讽刺口吻。
杰洛特对他抬起眉毛。
“嗯，特别喜欢你几乎变身的部分。”杰洛特说道，每一个词都沾满了更多的讽刺。
雷吉斯缩了一下，迅速转开视线。 “我能说什么。女爵阁下的情绪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发生变化，甚至令我最原始的本能产生了一些混淆，这说明了很多问题。”
杰洛特眯起眼睛看着他，感觉还有更多的东西 ——但此时他眼角的余光偶然看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某种波浪起伏的阴影，比周围的环境稍微暗一些，有好几个。
杰洛特转过头，仔细检查空旷的广场和小巷附近昏暗的街道，从远处的小酒馆传来的喊声和笑声在建筑物的墙壁之间回荡。
他的目光被一群陌生的黑衣男子所吸引，他们的脸藏在在黑暗的帽子下面， 迅速又不耐烦地穿过小巷，显然在互相催促。
他的眉毛纠结在一起，陷入了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然后转身面对雷吉斯。
“雷吉斯。”杰洛特低声道，指着那些男人。雷吉斯以一种警觉的表情转向他，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已经开始在角落里消失的人影。
糟糕。他快要看不见他们了。
杰洛特冲向那些影子离开的方向，同时从背上取下钢剑。当他穿过街道时，高大的建筑威胁一般地耸立在他两侧，窗户上的反光时不时地照亮他的脸。
他将背部和手指都压在冰凉的墙壁上，藏身于建筑物的转角处，然后试探性地伸长脖子，窥视前方的街道。
“一些潜在的行凶者？”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低语，让他差点惊讶地跳了起来。他都没听到雷吉斯是何时赶上来的，眼下才意识到雷吉斯就像墙壁一样紧贴着他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个身体散发出的热量，包围着他。
“还不清楚。但如果你想表现出一副不那么可疑的样子，那么穿着斗篷四处乱跑并不是最绝妙的主意。”杰洛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大部分的注意力仍在那些人影上，但当雷吉斯在他自己的灰色斗篷下面给了他一个冒犯的眼神时却笑了起来，无辜地看着他。 “没有冒犯的意思。”
“当然没有。”雷吉斯轻声说，凝视着街上的其他东西。 “往前看杰洛特。他们跑进了一条新的街道。”
雷吉斯再次化为了一道黑雾，把杰洛特扔在后面。
杰洛特咬紧牙关，咒骂着，跟着雷吉斯冲进一条狭窄的街道，里面到处都是破碎的瓶子，几乎撞上了一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坚固而温暖的身影 。雷吉斯噘起嘴唇，看起来觉得非常好笑。
杰洛特的嘴角抽搐着，假装生气地对雷吉斯地皱眉，即使他知道他真的不该鼓励这种举动。他们是该死的成年人。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他们更应当严肃对待正在做的事。
他退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差不多整整一年，钢剑和银剑都被当做白鸦园的纯粹的装饰品，但现在，他仍像穿上一件破旧而舒适的旧衣服一样恢复了狩魔猎人的直觉。他差点忘记了体内血液汹涌、肾上腺素激增的感觉，以及几乎被一击打中之前的那种肠子扭曲的强烈预感。他既抗拒又怀念这种感觉，怀旧让他回到他更加活跃的时代——更像，活着。
他们悄无声息地经过阴暗的小巷，蹲伏在阴影中，紧紧尾随着那一队朝着鲍克兰南部移动的人影。他们的速度很快。
杰洛特困惑地皱起眉头。到底为什么如此匆忙？人们通常不会在城市里狂奔，尤其不会一群人一起。何况已经这么晚了。他们肯定有什么目标。
然后，这些人突然停在一个巨大而华丽的庄园门前，其中一个摆弄着一扇大门上的锁。他们至少有七个。杰洛特把目光从这群人身上移开，转向建筑物内部，当他认出庄园时，心脏不愉快地跳了起来。
欧莉安娜的庄园。
不久之后，其中一个人设法弄开了通往庄园内的门锁，正在往内窥视。
杰洛特胃沉了下去。在城市里所有的大型别墅中，他们偏偏选择了一个高等吸血鬼拥有的庄园。这不仅仅是巧合，也不是简单的入室盗窃。
恐慌突然在他内心爆发。欧莉安娜的庄园。她住的地方。她经常停留的地方。
杰洛特靠近雷吉斯，几乎将他们的两侧锁在一起 ，忽略了肚子里翻涌的感觉。
“欧莉安娜是否计划回到她的庄园？”杰洛特着急地低声问道，距离雷吉斯的脸只有几厘米。
雷吉斯摇了摇头，转向杰洛特，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她早就怀疑事态可能发展到这一步，即使不是最谨慎的预计。看来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雷吉斯承认道，回过头来看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地穿过庄园的门，直到他们全都在里面。
几只乌鸦在庄园的上空不安地盘旋，其中一些飞向北方，向白鸦园的方向飞去。
杰洛特盯着这一切，知道他们仍然还是最好检查一下欧莉安娜是否真的不在里面，只是为了确定。而且这也是一个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机会，甚至可能抓住行凶者。但还有别的事情。
这些人可能是谋杀吸血鬼，甚至高等吸血鬼的罪魁祸首，而雷吉斯正是高等吸血鬼。他总会跟随他，无论发生什么。就像过去一样。
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袭击了他，灼热而痛苦，扭曲了他的内脏。维格弗兹闪过他的脑海。杰洛特心里再次咒骂起来，拒绝让自己恐慌。
他就知道他不该前往尼弗迦德拜访雷吉斯。至少他会更安全。
他的心脏在胸口痛苦地砰砰跳动，猛地转头看向雷吉斯。“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靠近你，马上逃跑。不准你再次冒着生命危险。”杰洛特严厉地低声说道，匆匆走向庄园的正门。
雷吉斯迅速跟上他的步子，眼神同样坚定。 “我相信你用错了一个代词，杰洛特。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们就跑。”
杰拉尔扬起眉毛。 “我又不是吸血鬼。无论他们持有什么，都不会影响到我。”
雷吉斯也同样抬起眉毛，表示反对。“你对此一无所知，杰洛特，这种理论也没有依据。他们可能已经准备好对付任何生物，无论是否是吸血鬼。”他用同样严厉的语气说道。
杰洛特深吸一口气。他应该生气的，被这个该死的毫无自我保护意识吸血鬼激怒， 但这对他来说又有点虚伪，特别是几个小时之前他刚被指责过同样的事。两只长了同样羽毛的鸟。
相反，他只是感觉心中涌出一股奇特的喜爱之情——对他的那个顽固， 爱好讽刺，无私，对每一件事都要发表冗长的个人观点的不可思议的古怪生物 。
雷吉斯突然朝着建筑物抽动了一下鼻子和眼睛，看起来很困惑。
“怎么了？”杰洛特问道。
雷吉斯的鼻子皱了起来。 “这很 —— 特别。我一直试图追踪他们的气味，有一段时间了，但它类似于香水或其他香料，是高等吸血鬼用来掩盖他们原有气味的手段。”
“那么，他们是一群高等吸血鬼？”杰洛特问道。
“也许，尽管肯定不是最有智慧的那一类，假如确实如此的话。因为化为雾气飞越城市就绝对不那么引人注目了。”雷吉斯说，嘴边露出一个被逗乐的小小笑容。
杰洛特半心半意地皱起眉头。 “你能忘了我刚才说的吗？”
雷吉斯恶毒地对他咧嘴笑了，脸上写满了恶作剧。 “为什么要这样？我认为，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是一种遗憾，尤其是你经常发表的最具开创性的言论 。”
“不知道我干嘛要忍受你。”杰洛特喃喃道，因为背叛眯起眼睛。
“我无尽的个人魅力？”雷吉斯用一种快活的声音说，眼神温暖。
“当然。但愿你晚上还能睡得安心。”杰洛特面无表情地回答，转过身来隐藏他的笑容。雷吉斯不需要更多的自鸣得意了。
当他穿过沉重的大门走进欧莉安娜的庄园时，他屏住了呼吸，感觉紧紧握住剑的手指甚至开始有点麻木。
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样。巨大的女性雕像和睡莲一起在池塘中休息，水流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中涓涓流淌，火焰在铁制的锥形灯柱中摇曳，照亮了红白色混合的墙壁。庄园完全空了。安静。
雷吉斯对主楼瞥了一眼，显然听到了什么。但他只听到了睡在其他建筑物里的人的鼾声和喧闹声。是仆人们。
刹那间，一个人形的影子一闪而过， 从建筑物中出来、冲向阳台，但在突然发现了刚刚走进花园的他们两人时猛地停了下来。杰洛特僵住了。过度的震惊造成了一瞬间的静止，在长长的一秒钟内每个人都盯着对方。
在杰洛特设法辨认出那张脸之前，像雕像一般的人影再次移动起来，退回到主建筑内部。随后，黑暗突然在他身边蔓延，因为雷吉斯试图再次变成雾。杰洛特用不到半秒的时间转了个身，一把抓住雷吉斯剩下的衣服，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疯狂地试着阻止他的变化。
“别。不要让他们知道你是一个高等吸血鬼！” 他低声嘶吼，声音尖锐而痛苦，对于阻止雷吉斯来说这就足够了。然后他拖着雷吉斯，沿着与那个人相同的方向奔跑。
杰洛特冲向主楼的大门，经过门廊的柱子， 但当他用力转动把手时发现门被锁上了。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将身体的整个重量猛地撞在门上，锁开了。他冲进门内，正好及时看到几个人从房间另一端的楼梯里逃出去。
杰洛特眯紧眼睛，追了上去，雷吉斯就在他身后。有些事情不对劲。当他们有能力谋杀高等吸血鬼时，为什么要从一个狩魔猎人那里逃跑呢？
楼梯通向另一扇厚厚的门，看起来几乎难以穿透，但它现在完全打开了，门外就是另一条街道，位于鲍克兰黑暗寒冷的角落里 。他们匆匆穿过它，来到一个寂静和空旷的十字路口，附近没有任何异动。
“你能感觉到它们吗？跟踪他们的气味？”杰洛特急切地问，试图找到他们。
“我 —— ”雷吉斯的话断了，就像被迷惑了一样，视线在附近的建筑物上移动。 “不，我不能——可是这从各种角度来想都不可能 。仅考虑他们移动的速度就不——更不用说 —— ”他的视线突然凝固在地上的某个物体上。 “杰洛特。”
杰洛特的目光跟随着他的，停在一块大大的圆形金属板旁边，旁边是一个同样大的洞。下水道。
他抬起眼睛，看着雷吉斯突然坚定的表情，嘴巴抿成一条细线。“不，”杰洛特脱口而出，知道雷吉斯在考虑什么。 “在狭窄的空间里太冒险了。”
雷吉斯沉重地叹了口气，并没有放弃那个想法。 “杰洛特，想象一下我们可能再也不会遇到这样的机会。我可以侦察整个地区，或许会发现 —— ”
“雷吉斯，你不是一个人 。不能冒险。我不会让你走近任何可以杀死高等吸血鬼的东西，不管什么时候。 ”杰洛特严厉地打断了他。
雷吉斯原本坚定的表情几乎立即变得柔软，他在朦胧的街道上 如此深情地凝视着杰洛特，几乎让他无法同样地直视他，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扭曲。
“你的关怀令人备受感动，杰洛特，但我若以无形的形式探查就不那么冒险。应该没有危险。” 雷吉斯反驳道，开始走向下水道。杰洛特皱着眉，抓住他的手臂，强迫雷吉斯面对他。“你并不确定。他们可能还有一些东西可以抵消这种状态。当他们有能力谋杀高等吸血鬼时却从两个人类面前逃跑？跑进狭窄的空间？不，这太可疑了，每个细节都尖叫着陷阱。”杰洛特指出，坚定不移。
“更好的办法是与欧莉安娜谈谈。从现在开始制定一些严肃的计划。这样更安全。”
雷吉斯只是盯着他，仿佛在寻找他脸上的某种东西，然后大声叹了口气。“很好。让我们期待她的乌鸦在这种情况下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雷吉斯妥协道。
在他们匆匆走向白鸦园之前，他们听到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在庄园内发出响亮的嘈杂声，雷吉斯在杰洛特没注意的时候拿起了一块奇怪的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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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怀疑这种情况会发生，因为在Zarachieve家庭事件发生之前，我的鸟儿在庄园周围发现了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当时我正要去解决 ——某些问题。因此，唉，我那时不在家，没有为他们准备一个适当的全心欢迎。就像这次一样。” 欧莉安娜冷冷地回答，身上穿着一件全新的，没有被撕裂的海蓝色连衣裙。她的语调中只有纯粹的冷漠和无限的冷静。
“这次乌鸦们收集到了什么？”雷吉斯问道，在起居室的墙边踱步。
“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正如你说的那样，他们用某种东西遮住了脸，连我的‘眼睛’也观察不到。” 欧莉安娜证实了这一点，向雷吉斯投去了快速而严肃的一瞥。
杰洛特叹了口气，嘴巴因为焦躁而收紧 。 “还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千里镜找不到你们。占卜魔法不起作用。又不像你们会直接告诉别人。难道什么人注意到了某些迹象？”
欧莉安娜 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他。“我也想知道。但坦率地说，我既没有时间，也不关心如何解开这个吸引人的谜团。” 欧莉安娜冷冷地说，更专心地看着他。 “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么我将被迫提醒城里的其他高等吸血鬼。虽然他们不会有耐心听完每一个细节，但却肯定会指责是人类在背后推动了一切。这会导致 ——”
“大屠杀。”杰洛特替她说完，眼睛睁大了。该死。
欧莉安娜的一个嘴角歪了起来，眼中几乎出现了类似怜悯的东西。 “就是这样。”
杰洛特内心咒骂。他打败狄拉夫可不是为了再次看到人类像牲畜一样被屠杀。“绝对不行。我们必须 ——”
“我，不是特别喜欢空洞的，死气沉沉的城市，除了微风吹过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真可惜。这是一种遗憾 。” 欧莉安娜干脆地打断了他，好像她以前经历过这样的情形。 “不，我也希望这个城市保持平静而不是加剧它的动乱。毕竟，如果整个公国的人口在两周内消失， 那么邻近陶森特的国家也会思考。而且我宁愿不要这种不受欢迎的关注。”
杰洛特双臂交叉，眯起眼睛。“那么你建议我们做什么？”他嗤之以鼻道。
“抓个现行，当然。” 欧莉安娜缓慢的说道，好像这是最明显的答案，当杰洛特怀疑地瞥了她一眼时 发出了响亮的嗤笑声。 “的确，当我们在他们的领地上时，他们或许有办法杀死高等吸血鬼——出其不意，利用狭窄的空间。但在那些地方之外，全部都是我们的领地。” 她说，双眼令人不安地盯着他们，几乎在发光。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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