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翻】What Lies Beneath （雷吉斯/杰洛特） 5 上
#有些地方是按照我个人的理解意译的，可能不太准确，欢迎批评指正。
#本章太长，分两次放出。
第五章（上）
杰洛特在客房高大的镀金镜子前面侧了侧身，检查他的样子。
镜子里那个盯着他的男人并不开心，活像个多年来一直严重便秘并且从未听过一个笑话的人。至少那家伙准确地传达出了他目前的感受。当他那个联系女爵本人并透露吸血鬼的复仇计划的想法在一瞬间就被否决掉了之后，他就一直讨厌替代的计划。但他知道雷吉斯是对的——如果他们告诉她，她极可能采取一些进一步危及自己的计划，比如说和这个吸血鬼正面对上。虽然听上去很怪，但如今女爵在鲍克兰一半人口的环绕下更为安全，只要这个高等吸血鬼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不至于在一大群人类的包围中直接跳到女爵身上。这将使杰洛特和雷吉斯有机会从远处监视和保护安娜亨莉叶塔，并希望在她找到她之前率先找出这个高等吸血鬼。把她揪出来。
尽管如此。他讨厌紧身衣，几乎到了和讨厌传送门差不多的程度。
他叹了口气， 打量着，更像是瞪视着这件深蓝底色和金色刺绣花朵的紧身衣服。它在镜子里闪闪发光，精致而多彩，与他苍白的脸色，左眼长长的疤痕，金色的瞳仁和松散地绑在脑后的雪白的马尾形成刺目的对比。一小撮麻烦的头发掉出来，垂在头部两侧。
它不适合他。一点也不。即使衣服本身也在嘎嘎作响，好像要指出他显然缺乏格调。
他再次大声叹了口气。至少附近没人，没有人看到他穿着它的样子。但他仍然可以在脑海中听到他们的评头论足。
棒极了的衣服，杰洛特。 是不是够紧呢，杰洛特？
“天哪，你看起来真的很潇洒。” 一个非常活泼，调侃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听上去优雅又愉快。
杰洛特转过身来，只见雷吉斯靠在门框上并从头到脚盯着他。他还穿着灰色皮革长袍，手套和泥泞的靴子，双臂交叉，半是取笑地对他说。
杰拉特心不在焉地皱着眉头。他情愿像雷吉斯那样，把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花在实验室。
“闭嘴。当我看起来像一个傻瓜时，你知道我不喜欢被恭维。”杰洛特抱怨并转身，用完全不必要的力气整理袖口。
“我确实知道。尽管如此，这真是太可惜了。因为它可以很好地提升您的形象。如此精致，如此华丽。” 雷吉斯继续说道，嘴角忍不住抽搐。
杰洛特恶毒地低声威胁。 “雷吉斯。如果你再不闭嘴，我会打你的脸。马上。”
雷吉斯只是看起来更加开心了。“天哪，他所拥有的嘴巴也是如此！真是个美好的回答。唉，可惜这种惊人的语言技巧不会让你成为这个注重细枝末节的世界中的佼佼者。你知道，人们真的更喜欢空洞的话语和羞涩矫饰的言论，而不是非常直观，直截了当的答案。” 雷吉斯拿腔作调地说，变出一个咧开的，露出尖牙的微笑。
“幸好我不怎么需要说话。恰好认识一位完美的，擅长谈话的绅士替我做这项工作。是不是啊雷吉斯？” 杰洛特说，透过镜子看着雷吉斯的眼睛。如果他不得不穿着紧身衣参加一个舞会并且礼貌地微笑（看起来可能更像一个疯狂的渴望杀戮的杀手咧嘴笑），那么雷吉斯至少能让他分心并帮助他融入人群。同时他还非常熟悉食物和餐桌礼仪，尤其是葡萄酒。
雷吉斯沮丧地摇了摇头。 “对你来说不幸的是，这位擅长谈话的绅士不应当以公开的形式参加这个活动。鉴于所有种种，我认为我最好作为你忠诚又隐姓埋名的支持者藏在阴影中出席，这样我就能随时警惕地注视着舞会中比较可疑的少女，比如说，没有晕倒在你脚下的 。因此，我估计你只能依赖自己熟练的交际技巧了。”
杰洛特对他皱眉，很困惑。 “不好意思，但你得挑选其他时间用你的一团浓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了。如果我不得不穿正式服装，你也要。”
雷吉斯叹了口气。 “杰洛特，我不认为这是明智的安排，考虑到—— ”
“有狄拉夫和他的仆从在城里横冲直撞？ 当我们调查席安娜房间的时候，这些似乎都不是问题。”杰洛特打断他，内心宛如在与焦虑搏斗。他要一个人去舞会的地狱了。穿着该死的紧身衣。
“那个时候街上缺少人群，因此实际上并没有人仔细检查我的外表。但这次舞会的情况并非如此，而是恰恰相反。因此，当有更合适、更谨慎的选择时，我实在没有理由参加。”雷吉斯反驳道，听起来有理有据。
杰洛特怀疑地看着他，感觉到还有些别的东西——他的语调太僵硬，排练得太好了。
“ 以前你好像从未如此小心翼翼。知道你其实相当喜欢这种场合。”
“哦？ 你突然变得非常了解我了？ 如果我实际上更喜欢变成一团烟雾凌驾于这些琐碎的人类活动之上呢？” 雷吉斯低下头，眼睑翻动了一下。
杰洛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变成雾就不能喋喋不休了。对你来说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死刑判决。 ”
雷吉斯的嘴唇怪异地抽搐着，仿佛被逗乐了。 “承认我无法反驳这一点。”
杰拉特眯起了眼睛。简短的回答。坚忍的表情。 顾左右而言他。这绝对是吸血鬼逃避话题的方式。 “雷吉斯。你对我隐瞒了什么？”
雷吉斯无辜地看着他。 “为什么我需要隐瞒某些东西？ 我向你保证。我是 ——”
“绝对邪恶又麻木不仁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入了房间，伴随着一双优雅的长筒黑色靴子，紫罗兰的眼睛在愉快中微微弯曲，目光扫过杰洛特的身体，仿佛将他摆在了聚光灯下。 “天哪，你在信中没有夸大其词。这么多年来在凯尔莫罕的训练都白费了，他已经被黑色天鹅绒彻底击败。”
“嗯，是的。当她走进来的时候惊喜地喊道。”雷吉斯评论并走到一边，为叶奈法让出道路，以便她走到杰洛特身侧。
叶奈法嗤之以鼻，挥了挥手。 “拜托。再过一分钟你就会彻底破坏这个惊喜。”
杰洛特茫然地盯着他们，感觉他好像彻底错过了生活中的某一段时光。“你在这儿做什么？”杰洛特手足无措地问。
叶奈法扬起眉毛，但似乎一点都没有生气。 “天，你表达爱情的态度真令我感到惊喜。”
杰洛特发出一点好笑的哼哼声。 “对不起，但没想到你会在这。以为你正忙于试着把其他女术士的头扯下来。”
叶奈法点头微笑，对她在杰洛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表示了赞许。“嗯，我是。但后来我收到了关于一个非常潇洒的男人的消息，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始终拒绝与一位美丽的女士共同参加各种宴会和庆祝活动，无论她付出怎样巨大而艰辛的努力。但眼下他突然决定出席一个即将到来的舞会。我根本无法抗拒我的好奇心，必须代表这位美丽的女士亲眼见证这个场景。”叶奈法说道，眼睛里舞动着恶作剧的光芒。
杰洛特眯起眼睛盯着雷吉斯。 “真的？完全想不到这些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呢。”
雷吉斯避开他的目光，用尖锐的指甲刮了刮脸颊。 “的确很神秘。但我肯定送信的人——不管这位外表潇洒、衣冠楚楚的绅士究竟是谁，做这一切想必都是出于纯粹的必要和关怀。”
“当然。”杰洛特嘲笑道， 怀疑地瞪着雷吉斯。 “抑或送信人只是企图邀请叶以避免自己参加活动？”
雷吉斯在假装的沉思中抚摸着下巴，眼睛闪闪发亮。 “嗯，是的，这是另一种可能的理论。但我恐怕我们已经无从验证他的动机了。它将与这个神秘的送信人一起成为永远的秘密。”
叶奈法抬起眉毛，转身直视雷吉斯。“我就知道杰洛特会对这事抱怨个不停， 但你不参加舞会是怎么回事？”叶奈法听起来很困惑，甚至带了点指责。
雷吉斯不为所动地看着她。
“你错了。我仍会参加，虽然是以一种更蓬松的形式。我认为这是更好的做法，考虑到最近狄拉夫给这座城市带来的恐怖。” 雷吉斯平静地说 。
叶奈法夸张地叹了口气。 “我开始相信所有男人内心都藏有一种复杂而深刻的对繁文缛节的抵触。” 她懒洋洋地挥舞着手。“不，你不能这样。 杰洛特至少需要两个人来控制他的四肢，尽量减少他对宫殿的破坏——两边各有一个。”
“嘿，我人就在这里呢。”杰洛特抗议道。
“可惜，你精致的外表并没有改变你拥有土元素的优雅这一事实。”叶奈法说，被逗乐了似的看向他，紫丁香的色调在她的眼睛深处闪烁。 “但严肃地说，我们确实需要一个看得见的、站立在地板上的你，雷吉斯。 假设你们需要突然采取行动而你的身体又处于一种不那么有形的状态，相比之下，以人类的身躯出现显然是更为合适的选择，不太可能引起骚动。”
雷吉斯的态度略显紧张。 “你说得对。但同样的，如果我以人类的身份参加宴会，如果突然需要转变为更——野兽化的形态，客人们很容易地把二者联想到一起。如果我之前就是以不那么有形的形式存在，他们就认不出我来了。”
叶奈法怀疑地审视着他，气氛变得略显紧张。 “我知道。然而，你的人类形态还是拥有更多的优势，假设发生任何意外状况，我都可以指望你迅速处理。”
很长一段时间，雷吉斯保持了安静，若有所思地望着叶奈法。 “我想你是对的。”他最终说道。
杰洛特怀疑地凝视着雷吉斯。他很难相信雷吉斯可以如此轻易地被说服。那家伙可是即便打破本族群的规则也要坚持观点的人。同样的，雷吉斯向他人提供不同的选择，也仅仅是为了说服别人在考虑过用其他方法解决问题后，还是只有他认为合适的方式才是最好的。而且他的声音过于紧张，过于谨慎。他肯定藏着什么东西，是他在叶面前不想说的。
“你到底有没有一套不同的衣服？” 杰洛特挖苦道， 并在心里暗暗记下，打算稍后再审问雷吉斯。不能让他逃掉。
黑色的眼睛好笑地看着他。 “信不信由你，但事实上我确实有一套替代服装，除了我现在身上穿的这套。”
“哦是吗？”杰洛特说。 “除非我亲眼看见这套全新的神秘礼服，才会相信它。”
雷吉斯摇了摇头，装出一副抱歉的神色。 “不幸的是，舞会之前你都不会有机会见到了。我听说用这种方式可以更大程度地留下悬念。”
杰洛特嗤之以鼻。 “老实交代吧，这意味着你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以便尽可能多的人为了你而晕倒。”
雷吉斯假笑起来。 “哦，老天，你是否在拐弯抹角地暗示我的外表如何潇洒？”
当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双颊一阵发热 。幸好他不会真的脸红，感谢他妈的突变。
“滚吧。”杰洛特小声回击道。
他与叶奈法目光接触，从她那里收获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杰洛特只能盯着她，相当于一个不出声的 “怎么了”。
雷吉斯笑了笑，显然对他们这种沉默的沟通感到很滑稽。
“嗯。你知道吗，我想我会接受你的提议。现在，我在城里还有一些杂事，为参加庆典做好准备 。”雷吉斯从墙上直起身来。
杰洛特突然感到一阵恐慌，甚至有些晕头转向。“什么 ——不行，我们都同意了—— ”杰洛特紧张地说，因为他才不会让雷吉斯独自在城里冒险，尤其是眼下陶森特所有热衷于报复的吸血鬼可能都聚集到了附近。
“拜托了杰洛特，只是一小会儿。不会有事的。”雷吉斯举手打断他， 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向叶奈法。 “ 一会儿见，女士。 杰洛特。”他补充道，好像意有所指地念出他的名字，然后在杰洛特有机会穿过房间之前迅速从门口离开，脚步声从微弱到完全消失，让他单独和叶待在一起。
杰洛特内心咒骂，克制了跟着雷吉斯跑并将他拖回来的冲动。但他了解雷吉斯，一旦他决定了某些事情，几乎不可能说服他改变想法。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寻找他。一些杂事——可能在，见鬼的——鲍克兰的任何地方。
他叹了口气，转身望着镜子，试图放下焦虑。他们周围环绕着一种舒适的沉默——或者说，舒适得就好像黑色天鹅绒要把你的老命挤出来，担心雷吉斯担心得要死，同时又有人仿佛要把你的后脑勺盯穿一个洞一样。
杰拉尔清了清嗓子。 “雷吉斯告诉了你多少？”
“够多的。足以理解当前的困境。” 叶奈法说，杰洛特将其翻译成 “基本上所有东西”。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你穿着除了狩魔猎人套装和你的旧衣服之外的任何东西了 。你现在看起来很不一样。以一种更好的方式。”
杰洛特哼了一声，皱了皱鼻子。“它们太紧了，所有的地方都该死地痒痒，无法动弹。怎么会有人穿这些？ 为了脱掉它们我愿意做任何事。”杰洛特抱怨道，希望瞪着紧身衣就能让它们折叠起来。
叶奈法略微倾斜她的头，哼了一声，抛了个媚眼。 “等一切结束了之后你也许可以。等附近的耳朵较少的时候。再加上一条四条腿的伙伴。”
杰洛特无奈地转身看着她。 “你对独角兽到底有什么毛病？”
“没什么能与你现在抱有的幼稚幻想相提并论。”叶奈法反驳道，好像她又读了他的心，没有提供进一步的解释。这导致了另一个沉默。
杰洛特试着不要坐立不安。他不需要看就知道叶奈法的两只眼睛还在从房间的另一侧盯着他，试图从他脑袋里挖出点东西，假设她还没有完全看穿他。他全身的皮肤都在发痒，感觉身体暴露在外。紧张感包裹着他，像水流一样泛着涟漪，环绕他的全身。
他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叶奈法显然认为他们还有什么瞒着她。她说“够多的”，可能意味着很多事情，但他不知道雷吉斯是否提到了约瑟夫。这似乎不是雷吉斯会做的，透露他认为不应当由他来说的事。也许这就是叶奈法在他脑子里翻找之后发现的。
“所以 ——” 杰洛特试探性地开了个头，希望能做到最好。 “可能偶然发现了点东西。”
叶奈法脸上带着轻蔑的表情，双臂抱胸。该死，不是他期望看见的反应。
“哦真的？ 我就知道，你还有些特别有趣的故事没有说出来。” 叶奈法抬起一条专横的眉毛。
杰洛特在叶奈法严厉的注视下吞咽得很厉害。 “是的，好吧。我们在寻找罪魁祸首的过程中，那个，有点，发现了一个孩子。”
“有点发现了一个孩子？要么你们发现了，要么没发现。” 叶奈法嘲弄地说。
杰洛特沉重地叹了口气，被打败了。“是的，好吧，我们确实找到了一个孩子，而且 ——”杰洛特停顿了一下，犹豫了，特别是当他看到叶奈法的眉毛抬得更高时。 “他也是一个高等吸血鬼。偶然被卷入了一场古怪的屠杀，他的父母不幸地成为了受害者。之后他就没有别的亲人了，除了他的姐姐，一个渴望复仇的吸血鬼。我想他可以暂时留在我们那儿，直到我们找到他的姐姐并让她冷静下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叶奈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吐出一口气，手臂从交叉的紧张姿势中放松下来，垂在身体两侧。
“那么，现在他住在哪里？” 叶奈法问道。
“呃 ，”杰洛特回想了一下 ， “在客房？”
叶奈法皱起了眉心。 “那么雷吉斯住在哪里？”
“ ……附近？”杰洛特虚弱地说。 “他其实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一个专门的房间。”
“杰洛特。这可不是正确的待客之道。” 叶奈法叹了口气，挺直身体。 “因为这个，我想我一整天的计划都必须变动一下了。我会和你一起找到这位新客人并照顾他，像一位真正的好主人那样。然后希望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来参加舞会，你们两个。”
杰洛特猛地转过头。 “什么？ 见鬼，我还穿着这种衣服 —— ”
“眼下，我在这里还有点工作要做。” 叶奈法坚定地说。
杰拉特眯起了眼睛。 “ 具体是什么工作？”
“你会在适当的时候知道的。 现在出去。”叶奈法朝门口挥了挥手。杰洛特再次叹了口气， 知道没有争论的必要， 否则他可能会被精确地扔进一个传送门。
“好吧。 回头见。”
“嗯，稍后见。”叶奈法简单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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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特发现约瑟夫坐在花园里叶奈法的躺椅上，专注地看着膝盖上的一本书。他的头甚至没有到达椅背顶部，如果不是风吹起了他的一些黑色头发，从背后几乎完全看不到他藏在那里。
杰洛特抓着躺椅的顶部向下看去 。约瑟夫几乎蜷缩成了一个球，背部拱起， 细长的腿弯曲着，全神贯注地盯着书页，甚至没有注意到他。
“你感觉怎么样？”杰洛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约瑟夫畏缩了一下，抬起头，伸直了身子。他腿上的书猛地合上了，焦急和忧虑从他明亮而苍白的眼睛中一闪而过。
杰洛特举起双手。 “ 嘿，别害怕。不是故意吓唬你的，只是想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那可是相当大的伤口。”
约瑟夫显然放松了，焦虑从他的瞳孔里消失，垂下眼帘 。“好多了，谢谢你。”约瑟夫害羞地说，几乎是低声呢喃，把脚缩得离身体更近了。
杰洛特心里很不好受，扼杀了将约瑟夫抬到肩膀上、让他振作起来的冲动，但他怀疑这实际上会有多大帮助。可能只会为自己赢得一个新伤疤。
“好，如果感觉不舒服，请不要犹豫告诉我们。”杰洛特轻轻地说道，然后绕到躺椅正面，坐在边缘，将肘部放在膝盖上。他试探性地盯着仍在躲避他目光的约瑟夫，然后将目光转向那本封面有黑色蚀刻的红皮书。“你在读什么？”杰洛特问道，试着阅读书的标题，皱起眉头。 “《无天赋者使用奥术魔法的艺术》？老天。如果它是叶的某本藏书的话，即使对于成年人来说也是很难懂的。”
约瑟夫又缩了一下，将这本书放到他和杰洛特之间。显然他采取了某种错误的表达方式。该死。
“ 抱歉。我觉得这很有趣，我只是 ——” 他转过头，紧张地拉着袖子。 “在我从书架上拿下来之前应当先请求许可的。”
杰洛特痛苦地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该死的他确实没有什么社交技巧。“不，不用担心。当然叶不会介意的。” 杰洛特再三保证，并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 “所以，你喜欢魔法？”
约瑟夫点点头，把膝盖紧紧拉到胸前并将下巴放在上面，眺望山谷的方向。
“我以为高等吸血鬼天生就具备某种，嗯，魔法能力。”杰洛特继续道。约瑟夫转过头来盯着他，脑袋侧向一边，仿佛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在我们眼中这不是真正的魔法。仅仅是能力。而且我们通常每人只具有一种特殊能力，不是整个种族共有的。不像法师那样的，操纵元素的能力。” 约瑟夫解释道，听起来简直像一个年轻版的雷吉斯。
杰洛特因为这种想法哼了一声，但身上充满了暖意。“呵呵。那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没有遇上过任何高等吸血鬼法师。虽然我本人对此非常感激，否则我大概早就死了。死上很多次。” 杰洛特说。
约瑟夫只是哼了一声，但是唇边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他们陷入了沉默。杰洛特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他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只能盯着白鸦园前方山谷的广阔景观，成片的葡萄园和树木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
“你会去参加舞会吗？”约瑟夫最终问道，避开杰洛特的视线。
“是的。”杰洛特承认。接着是又一段尴尬的沉默。
约瑟夫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很困扰，犹豫不决。 “告诉伊芙琳 ‘Arcnah shi al mauk thau’。如果你找到她的话。”
杰洛特扬起眉毛。 “那是什么意思？”
“很难用你们的语言说明。但她会理解的。” 约瑟夫强调了一遍，没有解释更多。
杰洛特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看着约瑟夫。尽管男孩的肩膀略显紧张，脸上带着不安的表情，嘴唇紧紧抿着，但他们之间无形的墙壁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坍塌。
杰洛特最终点点头，决定稍后向雷吉斯询问。只是为了确定。
“注意到你最近没有真正进过这所房子。是因为那些封闭的空间么？” 又过了一会儿，杰洛特问道。因为自从醒来之后，除了房子内部，约瑟夫基本上在庄园的各处都出现过。
“不，我只是 ——” 约瑟夫停顿了一下，一种恐惧的表情在他脸上蔓延开来。 “它们会提醒我。在封闭的空间里难以逃脱。”
“是的，我也这么想。” 杰洛特说，把绞痛心脏的一阵悲伤感压了下去。 “如果有帮助的话，我们可以打开全部的窗户。甚至在这里举办一个宴会。 打赌雷吉斯和叶会喜欢这个。没人会介意多看点风景。这将是一个很好的改变，毕竟一直待在室内吸入尘螨很快就会变得非常无聊了。”
约瑟夫紧紧地抓住双腿，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的笑容，尖锐的犬齿让他脸上的表情变得不再那么肃穆。 “谢谢你。”
“搞什么鬼？”当他们到达房子的上层时，杰洛特不禁脱口而出，约瑟夫就在他身后，靠近他的腿。在原来的客房旁边增加了一个全新的房间，配有全新的门框和新铺的地板。
“我从不厌倦你异常有新意的赞美。它们每天都变得比从前更令人印象深刻，更富有创造力。” 叶奈法走出新房间，双手摆在臀部上。
杰拉尔盯着房间内部。新客房里装饰有较小的床，精致的花朵和衣柜。 “怎么。什么。”
“我一直讨厌那些阴森的木板墙。总有一天我要扩大整个房子。而且我确实需要一个更大的衣柜。”叶奈法轻松地说，好像计划着每天都为房子增加一个房间。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使用土元素的法术。”杰洛特敬畏地说，触摸全新的墙壁和家具。坚如磐石。
“我很高兴，即使在二十年之后，我仍然可以让你感到惊讶。”叶奈法狡猾地嘲笑他，将目光投向了约瑟夫。 “现在，我们的这位客人是谁？”
约瑟夫的身体一僵，挺直了脊背。 “约瑟夫，Joseff Vernac-OzerieZarachieve。很高兴认识你，夫人。”
叶奈法笑得更温暖，更慈爱。“哦，用不着这些无聊的头衔。” 叶奈法挥了挥手，弯下腰到和他的视线水平。约瑟夫更加贴近杰洛特的腿。 “在这个家里没有必要这样。和这个莽夫住久了，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大部分的礼仪举止。叫我叶。”
“嘿！”杰洛特毫不动怒地抗议道。
“正如你所看到的，他的语言能力接近于巨魔。” 叶奈法脸上闪过一个邪恶的笑容。当他注意到约瑟夫非常明显地试图压抑笑声，肩膀微微颤抖时，杰洛特闭上了准备反驳的嘴。他与叶奈法交换了一个合谋的眼神。
“嗯，那么这位已经掌握了大师级别的雄辩和嘲弄技巧的女士是我的伴侣，叶奈法，一位女术士。” 杰洛特用一种阴谋的语调说出最后一个词。
约瑟夫的眼睛睁大了，显然为了她而激动和着迷。 “你是女术士？”
“我是。”叶奈法带着自鸣得意的表情证实道。
约瑟夫像经过了漫漫长夜的日出一样，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你能，能让我看一些吗？”约瑟夫激动地问，所有的羞涩和恐惧都消失了。
一个迷恋魔法的吸血鬼，杰洛特笑了，很愉快。
叶奈法立刻制造了一些小闪电，它们在空中发出剧烈的响声，并在整个屋内留下紫色的闪光。约瑟夫兴奋地看着它， 朝着其中一个火花伸出一根手指，但在最后一分钟阻止自己碰到它。 这是个好主意，即使它几乎是全然无害的魔法。
叶奈法的表情很温和，凝视着约瑟夫的眼神几乎充满了柔情。 “ 现在你知道，如果杰洛特和雷吉斯虐待你，只要跑到我身边，我会狠狠给他们一两个教训。 或者三个。”
杰洛特对他们咧嘴一笑，叶脸上的表情让他觉得熟悉。 她几乎已经收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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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动身前往鲍克兰宫殿时，天色已被黑暗笼罩。灯柱上跳动的火焰照亮了通往山坡顶部的陡峭道路，在那座壮丽建筑的白墙上反射出温暖的橙色。宫殿华丽的大门周围挤满了贵族，他们穿着优雅的常服，或华丽的礼服，用装饰性的扇子慵懒地打着扇。贵族们热衷于对彼此露出礼貌的假笑，以及谈论葡萄酒庄里的各种新闻 。整个广场变得非常拥挤，被各式各样衣着昂贵而精美的蒙面人挤满了。
当杰洛特走进人群的那一刻，许多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身上。当他们用各种各样挑剔的目光注视他时，嘴巴也闲不住地快速活动。无尽的低语，窃笑和好奇的凝视像影子一样追随着他——谈论的内容从竞技场的冠军、恶兽的杀手，到一个残暴的变种人，怪胎。他们不知道他基本上可以听到所有这一切，只要他想。
杰洛特拉长了一张脸，只想抱着一大瓶酒、最好是啤酒蜷缩在沙发上。但这种享受和独角兽一样稀有。如果他说出来的话，有人甚至可能会晕倒。
“有时我们必须克服自己的厌恶感才能赢得尊敬，像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样，特别是当我们厌恶的人就是我们的邻居时。”叶奈法曾说过。
才怪。他可以待在他的房子里度过余生，而不与那些该死的邻居交往。 B-B可以完美地替他完成这项工作。但最终，叶奈法将他强行拖到了这儿，尽管雷吉斯还不见踪影。
杰洛特朝着正门走去。成排的卫兵穿着华丽的盔甲站在道路的两侧，象征着陶森特的勇气和优雅。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连人类本身都可以作为一种装饰。
他转头仔细检查了这个区域，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雷吉斯，但哪里都找不到他。他皱起眉头，意识到在场的宾客他一个都不认得。该死的他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别恐慌了。他可能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 叶奈法懒洋洋地说，一条优雅的黑色长裙拖在身后，看起来毫不在意。
“尽管如此，他从不迟到。”杰洛特指出，还是有些担心，因为这是真的。 雷吉斯是一个非常准时的人，不像他，总是尽可能有效率地利用大部分时间。对于一个实际上并不受时间限制的人来说，这其实有点古怪。
“那他可能早就已经进去了。” 叶奈法断然说道。
杰洛特仍然警觉地观察着庭院。他认为自己本该收到一些东西。比如一只乌鸦。一个口信。告诉他诸如雷吉斯改变了主意，他会在晚些时候到达之类的。当陶森特的每个该死的吸血鬼都想当场干掉雷吉斯时，他有充分的理由当个偏执狂；况且现在城里确实还有什么东西正在谋杀吸血鬼。高等吸血鬼。
“虽然欣赏这座宫殿无可挑剔的外观很令人愉快，但我相信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更重要的事。” 叶奈法干巴巴地说，无聊地盯着他。
“是的，是的，来吧。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就是这样。” 杰洛特嘟囔着，任凭叶奈法将他拖到宫殿的入口处，到前厅的队列几乎与他的整个庄园一样长。 杰洛特厌恶地撅起他的上唇。 “ 呃，我真的很讨厌正式场合。”
叶奈法叹了口气，整个身体松懈下来。“我知道。”
叶奈法抬头看着杰洛特， 淡紫色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在酝酿着暴风雨。 “ 你多年来对与贵族文化相关的任何事物的反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但眼下女爵的安全更为重要。此外，这可能也是一个绝佳机会。也许在漫长无聊的时间里你甚至可以学习如何正确地跳华尔兹。”
杰洛特抬起眉毛，对她笑了笑。 “ 嗯。需要某种动力才能做到这一点。“
“我相信我们可以达成某种协议。”叶奈法同样顽皮地微笑。即使不断有人从身边走过，也没有打断他们的眼神接触 。
当那对紫丁香的眸子从长长的睫毛底下看向他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离他们远去。略微上挑的嘴角，深紫罗兰色的眼影和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黑色卷发。她很美。
“白鸦园伉俪。 利维亚的杰洛特爵士，恶兽的杀手，以及范格堡的叶奈法！” 宫殿花园里传来一阵高亢的喊声，瞬间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从宫殿的各个角落转移到他们身上。
杰洛特畏缩了一下，立即转开眼睛。
叶奈法再次叹了口气。“该走了。” 叶奈法说道，把杰洛特拉向宫殿的前厅，经过漫长的队列。 “女爵阁下在西面的休息室，主持重要活动。当你密切盯着她时，我会调查附近的区域。如果发现了蛛丝马迹，我会马上警告你，希望你也能这样做。”
杰拉特奇怪地向她挑起一根眉毛。 “我以为女术士也无法追踪高等吸血鬼，就算使用魔法也不行。”
“远距离确实无法追踪。但如果距离很接近，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叶奈法轻松地说，神秘的黑色长裙沙沙作响地从他们身后疯狂窃窃私语的陌生人身边掠过。
杰洛特盯着她，感觉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多么了解她。 “你知道，有时候你挺吓人的。”
叶奈法抬起头，狡猾地笑了笑。 “当然。这是和你在一起必须达到的标准，否则一大群女性会牢牢地把你围住。我们不能允许那样，是吧？”
杰洛特扔给了她一个但愿还算潇洒的笑容。 “你知道我只会盯着你，无论何时。”
她冷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明亮的表情，一种温暖而真实的微笑，整个人都变得柔和。“在女爵融入人群之前赶快去吧。” 叶奈法将他推走。
“叶，”杰洛特在离开之前抓住她的手，感觉着手指下光滑白皙的皮肤。 “小心。”
叶奈法停了下来，专注而强烈的目光凝视着他。“你也是，杰洛特。” 叶奈法平静地说，语调中却带着坚定。随后她乌黑的头发和同样鸦色的长裙消失在人群中。
当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杰洛特再次感觉周围各式各样的人都以好奇的眼神偷偷向他注目。这让他的内心局促不安，出于纯粹的本能反射，他也回瞪他们。根据他从凯尔莫罕那里学到的关于社交礼仪和社会规则的丰富知识，这就是他处理复杂问题的最成熟的方式——逃避。
他转身试图向西面的休息室走去，但眼下几乎是不可能的，有一堆一堆的人堵在半路上。西面的休息室非常宽敞，天花板很高，上面悬挂着几个镀金的大型枝形吊灯。在房间的一侧，管弦乐队已经全力以赴地开始了演奏，周围拥挤着同样活泼热情的人群。情侣们在抛光的大理石地板上愉快地旋转、移动。安娜·亨莉叶塔在房间的另一边，正与一些看起来像是的外国人的宾客交谈——他们都有着深色的皮肤、棕色的头发，可能来自纳扎尔。女爵和客人都被数目相当可观的护卫所包围。连房间的边缘都挤满了人。
杰洛特大声叹了口气。没一会儿，他就发现自己靠在一张饮料桌边，啜饮着无限量供应的葡萄酒，周围都是空洞的谈话和傻笑声，戴着华丽珠宝的女人和身着黑白礼服的男人。
雷吉斯仍然不见踪影，这真令人伤脑筋。到底干什么需要他妈的花这么长时间？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靠在桌上喝他的酒，双腿交叉。
“哦天，这不是狩魔猎人大师吗。想在饮料桌上找到一些邪恶可怕的小怪物吗，大师？” 一个高亢的声音讽刺地说，就在他旁边。
杰洛特惊讶地缩了一下，故意缓慢而平稳地呼吸，以掩饰他的意外。他居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接近。
他转了个身，遇上了一对盯着他的充满讥诮的淡褐色眼睛。他可以在陶森特的任何地方认出那头火红的头发，这次换了个疏松的发型。欧莉安娜。
他眨了眨眼睛。“你在这里做什么？”杰洛特指责似的问，抬起酒杯指着她。
“参加庆典，当然。” 欧莉安娜声调平板地回答，将她的一些手镯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她的新礼服是迷人的深橄榄绿色，细致的银线在裙服上刺出的复杂花纹勾勒出她的身型，裙摆垂到大理石地板上，覆盖了与衣服匹配的绿色高跟鞋。
杰洛特用怀疑，检视的目光扫向她。“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但如果还想保持低调，那你可来错了地方。这是个充满了人类的舞会，你懂吧？ 那种会追捕你们的人类？” 杰洛特继续说道。
欧莉安娜露出讥诮的笑容。 “你居然认为我是唯一一个混在这些人里的吸血鬼，真不知道是可爱还是令人失望。”
杰洛特突然僵住，几乎弄掉了手里的酒杯。他把注意力转回舞池，盯着人群。色彩缤纷的裙摆配合着精致挺括的背心在整个房间里旋转 。看起来都是人形。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不是人类。
杰洛特尖锐地眯起眼睛，注意到舞池中的某几位绅士戴着长长的白手套——那些手套的材质看起来很厚。几乎像是用来掩盖一些东西的。一个男人抬起头与他的目光相对，向他抛了一个小小的，愉悦的假笑。他几乎可以肯定他看到了一枚尖尖的白色牙齿。
他的心脏仿佛沉到了胃里。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在狄拉夫给这座城市带来的巨大灾难之后，他本以为他们会保持低调，至少尝试一下。但现在他们却若无其事地混迹于人群之中，仿佛在炫耀他们粗心大意又无所畏惧的生活方式。一个有很多高等吸血鬼的房间。其中可能有不少充满了报复心。对雷吉斯。
“有多少？” 杰洛特气喘吁吁，试图隐藏恐慌。
欧莉安娜懒洋洋地旋转着她的酒杯，凝视着杯中小小的漩涡。“只有几个，但直觉告诉我似乎还是远远超出了你的预期。”她听起来很高兴，淡褐色的眼睛锐利地盯着他 。 “ 也许我不该这么快赋予你大师的头衔？”
杰洛特感觉胃在翻搅，血液冲上脸部。他把雷吉斯引入了一个死亡陷阱。
“不该让雷吉斯来这里的。我得警告他——” 他喃喃地说，挺直身子，试图尽快地从桌边走开。欧莉安娜抓住他的手腕，以非人的力量将他拉回来。
“杰洛特。正如你曾巧妙地暗示过的那样，人类无处不在。我们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做出过激的行为 。更何况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如果你现在激起骚动，情况只会变得更糟。” 欧莉安娜瞪了他一眼，目光很坚决。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 —— 雷吉斯试图避开舞会，尤其是他的人类形态。这是个每个人都能认出他的地方。特别是其他高等吸血鬼。
杰拉特用一只疲惫的手掌摸着脸。他应该早点意识到的，特别是当城里还存在那么多该死的吸血鬼的时候。 雷吉斯当然会想要避开这种场合，他知道鲍克兰的其他高等吸血鬼，那些想要杀死他的同族，也会参加舞会 。但雷吉斯既精于计算又太过无私，他避免说出实情只是因为可能会危及别人的生命——某些重要的人，比如陶森特的女爵。因为他知道这会让杰洛特分心，试图保护他而不是女爵本人。
“到底有多少高等吸血鬼住在这个城市？” 杰洛特问道， 警惕的目光扫过宫殿的每个角落。
“一些。” 欧莉安娜腼腆地说，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有趣。 “毕竟这是我们最初来到的地方。它必然会引发一种多愁善感的情绪。”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不记得最初的家，毕竟在他出生后不久就被带到了凯尔莫罕。但是这类地方总是有一种怀旧的光环，人们回到那里会感觉更年轻，让他们想起曾经拥有的东西。即使像高等吸血鬼这样的强大生物也难逃这种情怀，尽管他们已经散布在世界各地，变成了各种神话传说。潜伏在暗影之中。
雷吉斯曾向他解释说，吸血鬼并不真正关心人类事务。那些事情太繁琐、太令人疲惫了。烦人。但为了获取权力，人类往往可以越过更多的障碍。所以这说不通。几乎就像他们正在暗中密谋着什么。何况它们的数目已经非常稀少了。
“既然这个地方对你们如此重要，为什么你们还没有奴役我们所有人来保护它？ 我很惊讶。”杰洛特讽刺地说道。
欧莉安娜的嘴唇做出一个小小的假笑，却令他冷到了骨子里。“我们为什么要这样？ 那么多额外的大量工作。我们都倾向于优先处理好我们自己的事。”欧莉安娜简单地回答。
无论他问谁，总是一样的答案。好像事先排练过的一样。
“当然了，因为你们人数众多——抱歉，但我一个字都不信 。” 杰洛特粗暴地说。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的数目如此稀少？”
她的眼睑阖了一下，发出模糊不清的哼声。“天哪，一个想要与怪物友好相处的狩魔猎人？ 想知道我们这边的故事吗？” 欧莉安娜优美地倾吐着词句，靠近了一点凝视他，而杰洛特则努力控制向后躲闪的冲动。她懒洋洋地啜饮美酒，杯子贴在嘴唇上。 “ 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严格的生育规定。否则，如你可以想象的那样，因为我们不朽的生命，将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填满整个世界。然而，在这里，更多的是因为同情心。”
杰洛特十分困惑。 “同情？”
欧莉安娜抬起一副傲慢的眉毛。“与狩魔猎人关于我们都是冷酷无情的怪物的概念相反，我们不希望将我们的孩子带入一个不适合生存的世界，无法真正满足他们的需求。我们不想承认这一点，但随着这个世界的枯萎，我们也在缓慢地崩溃——如果不是身体上，那么就是在精神上。” 欧莉安娜用苍白的手指敲打着酒杯，表情变得严峻和遥远。 “但是，当白霜从我们的门口远去时，这一切可能会改变。”
杰洛特一动不动，全身发冷。
欧莉安娜怎么知道希里已经阻止了白霜？她最初是怎么知道白霜的？
“我不能否认欧莉安娜在以鲍克兰为中心的信息方面有她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 。”
杰洛特开始觉得雷吉斯过于轻描淡写了。他也太过低估了她。并且她仍然没有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就像他过去遇到的所有高等吸血鬼一样，总是以某种方式兜圈子。
“如果新的高等吸血鬼很快就会大量出生，我猜我只能重新拿起退役的银剑。”杰洛特反驳说，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让欧莉安娜独自留在她的座位上。
即使整个房间都像白昼一样明亮，欧莉安娜苍白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嗯。我会留意你的。”
欧莉安娜的眼睛突然转向房间的另一边，唇上露出笑容。“哦，我的老天。没想到他会穿上他年轻时代的装束。”
杰洛特皱起眉头，跟随欧莉安娜的目光。一位中年男子穿着乌黑的天鹅绒夹克进入前厅，上面绣着精致的金色花瓣和玫瑰，凸显出男人高高的颧骨和苍白的皮肤，脸部在服饰的衬托下显得肤色更浅，轮廓更精致。不知何故，这个模样让他觉得熟悉，头发，脸部——然后他突然想到了。
雷吉斯。
杰洛特的嘴巴突然变得很干。
雷吉斯没有背着那个熟悉的挎包或戴着厚厚的皮手套，而是露出锋利而完美的指甲，以及苍白无瑕的皮肤，像一个故意修剪了指甲的贵族。一双干净的黑色皮靴延伸到膝部，一件刺绣着深红色花朵的衬衫紧贴着他柔韧的身躯，搭配一条同样是黑色的，一尘不染的裤子。
杰洛特只是瞪着眼，完全不知所措， 直到雷吉斯的黑眼睛锁定在他的身上。雷吉斯的嘴角咧成一个大大的笑容，几乎就要露出他那排尖锐的牙齿，完全是冲着他的。
杰洛特的心脏猛烈地扑腾，他只得咬住脸颊内侧的肉以保持冷漠的表情。
至少他并不是唯一一个盯着看的人。当雷吉斯接近他们时，大多数客人都转过头，有些人则以更高的速度挥动睫毛和折扇。但雷吉斯的视线似乎完全固定在杰洛特身上，以敏捷而矫健的动作向他走来，始终与他目光相触。 杰洛特只是站在那里，好像被自己的亚登法印所困，无法将目光移开，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房间里其他人的声音。
雷吉斯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杰洛特。” 雷吉斯低声说道，对他咧嘴一笑。 “我很高兴看到你在这场舞会中幸存下来。到目前为止。”
杰洛特继续盯着雷吉斯，像个傻瓜一样。雷吉斯看起来年轻了。年轻得多。他的皱纹不见了，肌肤变得光滑，疲惫的神色也完全消失；他的头发变得更加整齐浓密，色泽更暗，略带黑灰色而不是浅灰色 。
这他妈什么鬼。
欧莉安娜优雅地哼了一声，眼睛弯了起来。 “真是令人愉快，雷吉斯。”
在他完全转向欧莉安娜之前，雷吉斯的脸上仿佛划过了一丝挫败感。“欧莉安娜。”雷吉斯带着一丝紧张的微笑面对她。 “很高兴看到你目前僻静的生活方式没有阻止你参加热闹的活动。”
“自然。不这样做会很遗憾。但你们必须原谅我，还有其他事要参加。然而我有一种感觉，我的离开并不会让人想念。” 她的嘴角因为一种自鸣得意的笑意翘了起来，看向雷吉斯，好像非常愉快。 “ 谨慎的撤退应当是极为明智的。”
雷吉斯沉默地看着欧莉安娜，行礼致意 。 “ 当然。谢谢。”
欧莉安娜给了雷吉斯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然后漫步经过他身边，走进另一个房间 。她只单独待了几秒钟，一群年轻男子便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献殷勤。像一群羔羊中的母狮。
杰洛特怀疑地盯着她，直到她从视线中消失。很明显，她既不需要他的陪伴，也没有特地审问他。她到底为什么要和他搭话？
“以为所有高等吸血鬼都有尖牙和尖锐的指甲。欧莉安娜似乎没有任何这些。” 杰洛特说。
雷吉斯移动了一下位置，靠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实际上，她有。然而，确实很容易忽略——对你的专业技能没有任何冒犯，因为她只有犬牙和指甲比普通人更尖锐。虽然比我的更小更短。这是我们之中女性的一个特征。” 雷吉斯解释道，盯着人群。
杰洛特朝雷吉斯转过头，露齿而笑。 “所以。以某种方式去看，就像你有鹿角。用来炫耀。”
“嗯，”雷吉斯以同样嘲笑的态度予以赞同。 “我只希望它吸引了正确的注意力。” 他给了他一个富有深意的侧目，嘴角勾起。
杰洛特皱眉，不清楚雷吉斯想要表达的意思什么，只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小心翼翼地从侧面观察雷吉斯的衣服。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雷吉斯花了很长时间才办好他的“杂事”，他就是去穿着打扮了 。雷吉斯瘦削而优雅的躯体完美地包裹在礼服中，过去经历的种种惨烈战斗没有给他的身体留下任何伤疤和标记，只有苍白，光滑的皮肤，与服装的黑与红形成强烈的对比。他看起来很——好。
他吞咽得很厉害，故意看向别处。
“我们现在该干点什么？”杰洛特问，声音有点刺耳。
“现在我们应当仔细调查整个区域，并在足够近的距离内对我们永远如此耀眼的女爵殿下保持密切的关注。尽管如此，当我们在这里打发时间的时候，也可以从在场的贵族之中结识几个有趣的，令人振奋的新朋友？” 雷吉斯用一个小小的，嘲弄的笑容回答他。
杰拉特哼了一声。 “除非跨过我的尸体。”
雷吉斯邪恶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感到更加有趣了。
但实际上，对女爵保持密切关注实在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过去的几分钟内，休息室内的人数迅速增加，即便这是一个宽敞到近乎荒谬的大房间，也显得过度拥挤了。一对对的伴侣仍可设法在乐队前面的地方跳舞，但如果无法适应舞池以内的空间，人们就只能挤在一块儿，将自己压在到墙上或者漫步到其他房间和花园里。
杰洛特举起酒杯，叹了似乎是第一百次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能在这种地方找到潜在的复仇吸血鬼，假设她真的在这里的话。房间里有很多黑发女人。每个人都戴着昂贵的面具，而且离得太远，看不到她们是否拥有蓝色的眼睛。
“我们必须换个地方。她找到了新的同伴。在管弦乐队附近。” 雷吉斯的声音将杰洛特从思绪中猛拉了回来。
他把目光移向乐队，立刻明白了雷吉斯的意思。舞池里的人让他们无法从这里清楚地看到女爵，而且换了其他地方也看不清楚，除非他们能发现一个制高点，但目之所及，没有这样的地方。
杰拉尔低声咒骂。 “该死。就算我们改变位置，也无法在有这么多人碍事的地方跟踪她。”
雷吉斯若有所思地盯着人群，随后他的双目突然一亮，转身对他笑了笑。某些调皮和危险的东西在他眼中闪动，却一言不发。
杰洛特挑起眉毛。
“什么？”杰洛特问道，警觉地看着他。
雷吉斯向前走了几步，直到他几乎就站在杰拉特面前，距离不足一米，并将上半身向前倾斜。他的右手悬浮在空中，锋利的指甲朝上，一种公开的邀请。
雷吉斯抬起头，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我有这个荣幸请您跳支舞吗，杰洛特先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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