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14/初代光】藏光匿影（诡秘之主AU）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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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正义
“将军阁下，前方的坑道塌陷了。”
兰吉特的神色毫无波动，唇边的皱褶如同毫无感情的木纹。“向导怎么说。”
“我们怀疑那小子在地图上做了手脚。”传令兵皱眉回答道。“但是他大叫着冤枉，说洞井已经很多年没有使用了，发生什么异常都不为过。我们还发现了一些失控的塔罗斯，对付起来非常麻烦，已经折损了两支小分队。”
“在预料之中。还有其他的道路通往目标点吗？”
“有的。向导说必须通过破损的铁轨往下，走青蓝水道——”
“可以。立即行动。”年迈的将军眼球动了动，传令兵立刻有种皮肤被烈日灼烧的幻觉，挺直的背脊上大汗淋漓。“盯紧他。”
“是！”
兰吉特目送着年轻的传令兵飞奔向前。他的前驱部队带着扫荡矮人聚居点“雇来”的向导。那小矮子起初表现得很顽固，但当磨利的军刀比划到他膝盖以上三星寸的时候，他屈服了。一路上，矮人向导滔滔不绝地唠叨着什么拿巴示艾兰的王妃，罕见的矿石核心和代达罗斯的骄傲，士兵们则用皮带和靴尖令他闭嘴。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将，兰吉特不是没有意识到这支队伍的焦躁。自从沃斯里成为元首，珂露西亚岛上绝大多数的城邦都被征服，耕地、矿井被废弃，游末邦成了唯一的乐园。数百年间，游末邦军无疑是群岛上仅存的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尽管有矮人族，夜之民等等独立的聚居群落，但那些胡乱拼凑起来的农夫和工匠无论是数目还是质量上都可以用不堪一击形容——以往来说，绝对如此。更何况他们还拥有“神使”的赐福。过去，军队的失利不过是追丢了几个躲躲藏藏的罪人，令神不悦而已。
在水晶都外墙的受挫则是截然不同的东西。那是彻底的溃败，士兵的战意被摧毁了，恐惧凌驾于理智之上，甚至信仰之上……
“那样的怪物要怎么打？”他在收拢败军的时候不断听到伤兵的哀嚎，“连神使都像蜡烛一样融化了……”“……将军不也无计可施吗……”“只有，只有神明亲自降下天罚……”
天罚吗。兰吉特眯起眼睛，凝望着队伍最前方那些安静漂浮的神使。成为半神以后，他的视力愈发模糊了，然而灵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他能感觉到，那些神圣，洁白，没有感情的灵物，和神的子民、和自己之间都存在某种至关重要的联系，有如血脉之间的呼唤。
雷鸣般的巨响打断了兰吉特的思考。前后方的阵列都被打乱，士兵们惨叫声此起彼伏。
“爆炸！爆炸！”“远离塔罗斯！！”“陷阱！我们中了……陷阱！！”
地面，岩壁，到处都在震动，仿佛古老的巨龙正要从地底的岩浆中翻滚爬出。然而兰吉特并未惊慌，矮人的偷袭早在他的预料之内。低沉严酷的命令在坑道中回荡：“禁止后撤。不要打乱编队。向神使靠拢。”
随着呼喊，他狠狠跺了一下脚；身为战士序列的半神，这一击的力道不逊于开山裂石，将地表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原先的波动反而平息了少许。同时，兰吉特的四周同时升起了仿佛由纯粹晨曦构成的坚固帷幕，挡住了爆炸引发的巨大冲击。
然而敌人的偷袭不止于此。矮人擅长的爆炸之后，又有密集的武器嗖嗖从地面的裂缝中向上射来——似乎是某种植物或菌类的孢子，一团团有如黑绿色的雾。位于晨曦屏障内的士兵逃过一劫，外围的队伍则没那么幸运，许多人被射中了暴露在盔甲之外的皮肤，立刻发生了溃烂；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从喉咙中溢出，让人脊背发寒。
“向导呢？”兰吉特依然面无表情，手中多了一柄军刺。“趁乱逃走了，阁下！”——远远传来部下的回报，以及无奈的咒骂。“该死的，该死的矮人！！”
“不止。”兰吉特的眼球动了动，乳脂般的眼白几乎要占据整个眼眶。“大地途径，德鲁伊……还有……对，深红学者……”
一股诡异的冷气同样在这支混乱的队伍上方徘徊，呼吸产生的水汽凝结，发出细小的咔嚓咔嚓声。连神使的动作都产生了些许滞涩。但在更严重的后果产生之前，兰吉特将军刺钉入了一名神使的腹部——洁白的灵物并未挣扎，而是直接燃烧起来，仿佛一个炽热的火球从天而降，瞬间蒸发了所有的冰晶和诅咒。
他的武器是无暇灵君赐予的封印物，拥有“太阳”途径的无上神力。副作用是连他自身的非凡力量都被这股力量一点点侵蚀。是啊，他明明是“猎魔者”，可是这副散发着诡异白光的身躯，和神使越来越相似了……
“继续前进，下行。”兰吉特深吸一口气，指着前方已经断裂的轨道下令。尚能行动的士兵们被方才的光线重新激发了斗志，一个个跳下了缺口。神使们也同步进入了更下层的坑道。
兰吉特全凭身体记忆跟上了队伍。他的双眼艰难地闭上又睁开，视野中只余一片无垠的惨白。起初他以为那是封印物副作用的余波，但当耳边传来越来越清晰的哀嚎，他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强光，比神使还要强烈的强光，充盈着矿井下层的每个角落。光的泛滥掠夺了每个人的视力，除了少数非凡者能依赖灵性勉强辨认状况，其他人都在刹那间变成了彻底的瞎子。而所有能够开启灵视的人，包括兰吉特自己，都只见到了一团模糊的橘色影子。
一个人。仅仅一个人。这就是敌人的最大杀招。
但也够了。兰吉特嘴角诡异地上挑，突然不顾一切地向前突刺——恐怖的速度让刃尖挑起了呜呜风声，他的呼吸也愈发粗重，如同坏掉的风箱。耳中钻入了金属碰撞的尖锐鸣叫，他看不见火花，却感到灼热的焰星扑到了自己脸上。他感觉到手中的武器像冰一样化掉了，嘶嘶作响的铁水滴入地面，流下一道黑冷的纹路。
“……放弃吧，将军。”对手的声音仿佛从无比遥远处传来，很年轻的小伙子。“你们已经输了。”
是那家伙。
兰吉特的喉咙里嗬嗬作响，像个坏掉的风箱。“在矿井里埋伏……不错的想法。你以为我们主动往陷阱里钻，只是为了打击那个脆弱的水晶都吗？不过是一群无信仰的败犬报团取暖的地方罢了。”他突然向后跳开，将残刃猛然插入嵌在掌心里的符咒。随着乳白色的液体喷涌而出，强烈而奇特的光线宛如无数扭曲、狰狞的活物，以兰吉特的右拳为中心向四周飞速扩散。
“无暇之神的裁决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摧毁最邪恶的亵渎者——那个煽动愚民、杀害神使、自命为暗之战士的罪人。”
年轻人的声音并未被激怒，而是充满了困惑：“你们……整支军队，整个行动，全部都是佯攻，诱饵？”他谨慎地拉开距离，声音时近时远。“连你这样的半神都只是召唤更强食罪灵的道具，你甘心吗？”
“身为人类的我曾败给那个男人，现在剩下的躯壳就仅仅只是一个兵器。毁灭、杀戮、然后腐朽，仅此而已。”年迈的战士发出嘶哑的大笑。“神的裁决即是绝对正义。而贯彻正义的我们，亦感到无上光荣。”
所以说和狂信徒就是没法谈，光暗暗感慨。他将注意力集中到从兰吉特身体中飞泻又聚集的光束上：它们凝聚成坚实的，金光灿灿的实体，很像一枚巨大的硬币，正反两面各生着一张脸，四周则被层层叠叠的白色羽翼包围。那些羽翼放出神圣威严的光和焰流，两张浮雕似的面孔发出颂歌般的吼声；正面喊的是：“圣哉！圣哉！吾主的光辉洒满大地。”反面是：“异端！异端！神明的天罚洗涤众罪！！”
……听上去有些滑稽，可那一张一合的怪脸上却有股异常的压迫感传递过来，连半神都难以承受；眼前的食罪灵不仅自身比先前遇到的野兽形态的怪物更为强大，并且灵性还连接着象征绝对支配，不可动摇的无上意志。
倘若这玩意儿就像个扩音器一样，能够传导无暇灵君的力量，那么这些荒诞的颂歌可以被当做“神之裁决”吗？假如彻底干掉它，是否就迎合了序列三仪式的需要？
光小心地取出一枚符咒，以短距离的“闪现”在白色羽翼的间隙之间穿梭；省下来召唤光翼的灵性则全部用来压缩光线本身的能量，凝聚成炽白高热的“无暗之枪”，瞄准食罪灵不断歌颂圣歌的嘴巴投掷出去。同时他还在右眼框上佩戴了一枚“全知之眼”水晶镜片，用来探测对手的特性和弱点。
——按照约定，同盟军在他放出强光的同时已经撤出战场，毕竟他们无法插手半神层次的战斗。不过可靠的伙伴们留下了许多有用的道具和强力封印物，作为决战的助力；尤其是古拉哈制作的进阶版“传送”符咒，不但可以让人瞬移，还能无视距离获取水晶都范围内几乎所有 有灵性而无生命的物体。
在“无暗之枪”命中金色怪脸的同一刹那，浮雕两侧发生了剧烈的能量扰动，空中浮现出许多闪耀的正四面体，并且向外放出十字交叉状的强光。无暗者以阳炎回击，但当光束彼此交融的时候，他明显感到自己被压制了，甚至产生了被火烤，焚烧的错觉。即便短时间将躯体完全化为光线也无法逃避灵体上的剧痛。此刻，他所拥有的一切经验，技巧乃至战斗直觉都变得毫无意义，只剩下纯粹力量的对抗。
“圣哉！圣哉！！” “天罚！天罚！！”
浮雕般的怪脸依然不间断地咏唱着，神圣洁白的羽翼不断飘零散落，如同一场溟灭生命和灵性的光雨。交织的光束是如此高热、明亮、强大，却伴生着深不见底的绝望。
光回想起自己十三岁时第一次站在斗兽场正中的场景。那座庞然巨物对幼小的他来说几乎一眼看不到尽头，铺天盖地的人群包围了坑坑洼洼的沙地，其外则是直卝插云霄的高墙；他头昏眼花地被骄阳炙烤着，因为铁和盐份的气味而窒息。这座牢笼如此广阔又如此逼仄，如此无边无际又寸步难行，似乎自己有生之年永远也无法跨过那些石头。
后来他做到了。只因为索鲁斯的一个注目。
万众瞩目……目光交汇……
刹那间，他仿佛重新置身于烈阳下的角斗场，被无数只眼睛注视着；那些视线因为猎奇的渴望汇聚在一处，带着恐怖的力量。他的腰背因为剧痛而深深弯下，宛如一张被拉到极致的木弓，手心的符咒却因为灵性的注入而闪烁，照亮了唇角咬牙切齿的笑容。
有胜利的灵感了。
无数被精心打磨过的大块水晶通过灵界穿梭被召唤出来。光在羽翼扇动的间隙飞行，利用阳炎的高热将水晶一块一块地嵌入岩壁。很快，凹陷的半弧形岩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晶片，宛如昆虫的复眼。食罪灵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只是继续高声歌唱着，驱动交叉光束密集地轰击过来。这次光没有退缩，而是同步从体内召唤出上百支“无暗之枪”，一支支炽白之矛以他为中轴悬浮在半空，宛如怒放的花盘。
无暗者用力挥下右臂。暴雨般的光矛看似无序地向岩壁平行飞去——然而当它们折射返回的瞬间，所有的光束汇聚到一点，难以想象的高热和能量冲击在怪脸正中。食罪灵咽下了最后一声“天罚”，金灿灿的浮雕表面霎时四分五裂。那些白色的羽翼燃起了钢蓝的焰色，以一种完全不神圣的姿态挣扎、颤动，宛如在火中扭动的虫豸。
光没有掉以轻心，而是继续全力抽取自身灵性，召唤出充斥整座空间的阳炎，直到食罪灵的残躯彻底湮灭。最终他跌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岩石表面很快冷却，只有少得可怜的一滩融化金属证明了方才惊心动魄的战斗并非梦魇。
他抬头仰望布满岩壁的水晶，这些泛着淡蓝光泽的伙伴令他想起了外面真正的天空。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忽然，他注意到那些水晶的表面倒映着一张张他熟悉无比的脸。
——桑克瑞德，于里昂热，雅修特拉，阿尔菲诺，阿莉塞，古·拉哈，还有许许多多水晶都的居民，包括莱楠和她的护卫队，图书馆和悬挂公馆的管理员，甚至坐在轮椅上的泰丝琳也在。还有一些水晶映出了他们的盟友，矮人们，恩莫族，夜之民。所有人都以一种惊叹不已的目光透过水晶望向这边，所有的瞳孔中则占据着同一道影子。
“这是……”光迟疑地喃喃道，“难道你们能看到——”
“成功了！！！”不等他解开疑惑，水晶中映出的影像就欢呼起来，人们拥抱，喝彩，希望的泪花在许多眼眶中闪烁。拂晓的伙伴争先恐后地挤到前方想对他做些说明，可惜同时说话的人太多了，光一时无法辨认。
总之大概又是水晶公的某种空间魔法吧，让大家可以第一时间了解这边的战况。光微笑着冲他们挥挥手，同时取出了藏在怀里多时的黑紫色水晶圆柱。
“序列三，正义导师……推翻某种神灵或天使降下的裁决，在民众对‘公正’的认同情绪下服食魔药。”他在心中默念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握住圆柱的两端，想找个尽量不把魔药洒出来的方式掰断它。就是这几秒钟的分神，他没能注意到水晶上映出的伙伴突然变了脸色，正焦急地大声喊叫、提醒。
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光不可置信地低头望向刺入自己肋下的军刺，以及几乎被阳炎烧灼成骷髅的兰吉特。老人的半侧身体已成焦炭，露在皮肉之外的牙齿紧咬着。几乎就像一种得逞的笑意。
不可能……借光隐藏……明明是战士途经的序列三，银骑士才会掌握的技能，这家伙凭什么……
他很快发现了原委。兰吉特的额头上裂开一道竖缝，残余的肌肤呈现出斑驳的灰绿色；这是他无比熟悉的，濒临失控的神话生物形态。但光刚刚抽干了灵性消灭大食罪灵，以至于暂时处于较为虚弱的状态，无法第一时间将血肉化为光束来逃过伤害。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收缩肌肉、夹住刀刃，同时用力将对方踢开。
兰吉特的残躯摇摇晃晃，几乎已经辨认不出人类的模样，然而类似巨人的身躯正在肿胀，灰绿中又混合着石膏般的色泽。
他必须彻底净化失控的半神，在最短的时间内，召唤出最强大的净化光柱。光吸着气将水晶咬在牙齿间，双臂向前环抱，一道金橙色的光柱如期降临，只是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稀薄。另一边，巨人的单眼已经完全出现在裂开的额头正中，正摇摇晃晃地向他扑过来。
他一口咬碎了水晶圆柱。滚烫滋味的魔药连着水晶碎渣一同被牙齿嚼碎，光柱陡然变得厚重，白色和金色的焰流在表面肆意流窜，终于将失控的半巨人完全烧灼成灰烬。
光嘶嘶地吸气，意识到自己的口腔和腰侧的伤口同时有东西向外流淌——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并非熟悉的赤红，而是诡异的宛如乳胶一般的苍白液体。这让他感觉脑子里嗡地一下。
仿佛有千万个人同时在脑中喊叫出声。光的眼球颤抖了几下，无法抵抗地扑倒在白色的水泊里。
灵体仿佛在冰冷的河水里随波逐流。
当他渐渐找回意识，耳边依然回荡着无数人的呼唤、祈祷，重叠的回声汇集成一场永不停歇的滂沱暴雨。光试图忽略那些数不清的话语，把它们当成无可避免的嘈杂噪音，就好比走进一片虫鸣的草丛。但实际上操作起来却无比困难，因为总有他能理解的只言片语钻进耳朵，像尖锐的钻头钻进了脑壳。
在他抱紧脑袋，恨不得把接收这些声音的头颅拧下来之前，一个冰冷严厉的声音清晰地贯穿了精神。
“……什么是神明？”
“什么？”光喃喃道，仿佛在即将干渴而死的酷暑之中握住了一块救命的薄冰。
“神明便是每时、每刻、每分每秒与这些为伍。千万人祈祷，赞美你，又有千万人求救，咒骂你，许下所有不切实际的愿望。”那声音以一种罕见的耐心教导着，“神明以信众的赞美和意识锚定自己，同时也被众生的情感和希冀反向影响着。你必须保持稳定。你必须着眼大局。你必须舍弃拖沓、泛滥的本性。一个士兵拯救了一名战友或许会被称为英雄；但倘若一名将领想要解救每个人的苦难，则只会断送千军万马的命运。”
“热爱……牺牲……无意义。”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回答。“我会通过考验……谢谢你，&*%#￥&%。”
光睁开双眼。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漆黑的茧中，那些狂热的歌颂和祈求都被一层死寂般的屏障暂时隔绝了。然而屏障的内侧已经出现了闪电般的裂纹，好像有庞大的力量从外侧不断冲击着茧壳，而他终将破蛹而出。
（以下省略，wb和嗷3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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